时候越来越不早了。
喧嚣的城市依然喧嚣,公园里的游人心情怡然地向外走,中山大道上无轨电车还是不紧不慢地穿梭行驶着,马路上悠闲地走着男男女女,人群里没有那个河南新兵的影子。
老兵一连声地唉叹自己犯了一个在战争期间不该犯的严重错误,找不到那个河南新兵,老兵回不回部队对他来说都意味着一个非常可怕的结局。
他豁出去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新兵找到,找到他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不守时间的严重后果。
老兵心里是这样想的,真是找到了那个河南新兵,恐怕真的不能揍他了,是自己本来就没有带好他嘛,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丢下呢?想到这里,老兵一个劲儿地在心里自责着!
自责归自责,找不到新兵,老兵心里几乎要绝望了。
他跟身边的新兵小四川说:“要不你先回部队去吧,丢了一个不要紧,要是你们的连队也在查找外出兵员,你也不在连队,那责任可就闹大了,到时候咱们谁也担不起。我留在这里,顶多说我是个逃兵,真的,不能再连累你了,如果今天能把那个河南兵找到,咱们谁也别怨谁,都快上战场了,别带着情绪参战,你先走吧,我在这儿继续等,哪怕是等到天黑。”
新兵小四川看到老兵一脸的痛苦和绝望,他哭了似地说:“班长,你不是逃兵,我们都不是逃兵,战场上我们一定都是英雄,当兵就不怕打仗。这时候,我们谁也不走,咱谁也别拉下谁,班长,咱们等他。”
中山大道两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来了,行人也渐渐稀少了,
正当老兵和新兵迷茫、焦虑、徘徊之际,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战士正一巅一巅地匆匆忙忙地往中山公园方向走来,老兵和新兵小四川迎上去,凭感觉他们一定认准那个朝这边走来的战士就是那个河南新兵。
他们已经相距很近了,是那个战士朝老兵他们跑过来,等跑到跟前,果然是那个河南新兵。
河南新兵一看到老兵就象一个委屈的孩子遇到亲人一样地哭了,老兵没有哭,只是感情脆弱的新兵小四川流了泪。来不急责备,来不急埋怨,老兵也顾不上问新兵是怎么搞丢的了,有话只能等到了车上之后再问。
他笑着说:“都有啥好哭的,能回来就很好,这是在武汉走丢的,还能找回来,如果是在战场上走丢了的话,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别哭了,走吧,回营房,再晚了就没有班车了。”
河南兵心里有点委屈,脸上挂着泪,他跟着老兵的后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单军帽,只是帽子上的那颗红五角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丢了,他有些衣衫不整,像一个从前线溃败的兵,一副狼狈的样子。
正当他们往车站方向跑去的时候,后边追赶过来一群人,那个打头的小青年边追赶边说道:“就是那个手里拿军帽的人,就是他,就是那个当兵的,没有错。”
于是,后边的人疯一般地向老兵他们这里追赶。老兵一看这阵势,知道这个河南兵给他惹出事来了。
在这样的城市,尤其是当兵的,曾以做好事而闻名,但有的时候,做好事却带来负面效应。老兵必须面对眼前突发的事故,弄不好的话,一准会小窟窿掏出个大螃蟹,最后倒霉的不是惹事的河南兵,而是老兵自己了。
眼看后边追赶的人群越来越近了,老兵这个时候,恨不得脚下能裂出一个地缝儿来,把他们三个人都藏起来才好。可是,这么三个大活人,往哪藏啊?快走,老兵对身后的两个新兵命令似地道。
于是,他们三个又加快了脚步,对于跑步,这是当兵的强项,即使是新兵,三个月的新兵连训练不说,其实,三个月的新兵连的军训生活已经为他们下到老连队奠定了生活基础。
新兵只要到了老连队,哪天不跑上千米几千米?这三个当兵的,脚下生风,以运动员冲刺一般的速度,向着武汉长途汽车站跑去。
他们这一跑,就把后边的那一群人远远地抛在了后边。
三个当兵的人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来到了车站,刚巧,开往驻地的最后一班车驶出车站。
车上的人很多很拥挤,兵们冲着司机摆了摆手,车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兵们就跟在车子后面追。
这时,那个河南新兵又看见了坐在车里的那个早晨进城卖菜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拍打着车厢,让那司机停车。
车子终于在吵闹和拥挤中以及在那中年妇女不停地拍打中停了下来,几个赶上末班车的兵心情沉重而艰难地挤上车,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舒口气时候,车子慢慢启动了,以慢节奏粗重而迟缓的速度向前行驶着。
上了汽车的三个战士没有座位,车厢里很拥挤,他们都跑的大汗淋漓,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好在他们赶上了最后的一班车。
老兵惊魂未定,他挤到车窗跟前,向后边看了看,那一群人无奈地看着三个新兵乘坐长途客车而去,他们才算停止了追踪的脚步。
老兵埋怨着河南新兵,看他那一副狼狈相,他甚至有点讨厌他。
虽然回到驻地三个人都各自向自己的连队走去,以后谁也不会联系谁,如果他们都去了前线,眼前的这两个新兵包括老兵自己在内,将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也许会像一支歌里唱的那样吧。
“假如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你会看到盛开的茶花;假如我在战斗中牺牲,你会看到美丽的茶花;啊,哪,山茶花会陪伴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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