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座驾”的变迁和故事(三)——飞虎牌加重自行车
世界在变,时代在变,发展的中国也在变,我的家庭,跟在时代的脚步,也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不知不觉,二爸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因为家里穷,加上爷爷的不理家事,一不小心,二爸还是被耽搁成大龄青年了。于是一家人是真着急起来,原本我们住的是一个沟口几乎独门独户的土窑洞,但是说了几个媳妇都嫌弃,就一家人齐心协力,箍起砖窑洞,这个过程,艰难而又漫长。先是省吃俭用加上向亲戚朋友借钱,请了大匠人,家人当小工,邻居帮忙,用砖箍起窑洞,并且尽其所有,举行了农村人非常看重的合拢口仪式。
那一天,我们响了一串鞭炮,噼噼啪啪的炮声里似乎都带着欢乐的气息,红红的炮屑喜庆的不得了,后来看到了《台阶》这篇文章,我想到,当年的父亲,一定也像文中的父亲,觉得那一天的自己是可以扬眉吐气,挺着腰板做人的,就这样一家人乐呵呵,忙忙碌碌招待着前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
记忆中特别清晰的是,那天我们招呼大家的是玉米面压的钢丝饸饹,黄黄的,细细的,是眼见着都很带劲的劲道的饸饹,加上红油豆腐臊子,一定是色香味俱全,遗憾的是,我只记得给大家端饭时垂涎三尺的情景,却一点也没有吃到口中的记忆,这一点,真让我终生遗憾啊。
合完拢口,我们一家人就愚公移山一般,只不过愚公得到了大力士神的帮助,我们一家因为没钱雇不起人,是硬生生用两三年的时间,利用一切农活空闲时间,出土,给窑背上土,才真正箍成了四个窑洞,两院庄子。
于是再给二爸提亲的时候,我们家就有了一定的底气,我那同样穷家出身的二妈,就因为我家的两个砖窑洞,委屈自己,同意了和大她七岁的二爸成亲,并提出了要二百四十元彩礼,和一辆自行车,一架缝纫机,一块手表的要求。
虽然家里依旧穷,但是有媳妇可娶总是让人高兴的事,让人很有心劲的事。我的父亲又是东拼西凑,终于将二妈给二爸娶回家,自然那辆自行车也带回了我们家。
说起那辆自行车,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他全身以黑色主打,和当时流行的大品牌“飞鸽”牌自行车颜色完全一样,车头和把手都是抛着电光,明晃晃如银器般耀眼,只不过,它是“飞虎”牌子,尽管只是一字之差,尽管听起来“飞虎”也威风凛凛,但是据父亲说,价格要比飞鸽便宜二十块钱。于是,不论日子怎么穷苦,我们是有了自行车的人家,对它还是倍加爱惜,记得父亲把车子一买回来,就用黑色的塑料带把车身缠了个严严实实,生怕谁不小心蹭了漆皮。
二爸二妈这一对年轻人,骑着和他们标配的新自行车,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裳,经常去赶集,回娘家,风光得很。我呢,也不管日子的愁苦,十来岁的孩子不会想那么多,得空就把自行车偷着推出去,即使不会骑,推上在小伙伴们面前空走几圈,也是很光荣,让别人羡慕的很。
慢慢的,我也学会了跨着骑,也就是左脚踩车子的左脚踏,右脚着地使劲往后蹬地面,让车子在脚的反作用力下前行,趁着车子前行的惯性,然后右腿迅速从加重车子前方稳定的三角形支架伸过去,踩在右脚踏上,然后蹬半圈,让车子前行。技术越来越熟练之后,我的胆子也大了,即使跨着骑,我也敢蹬满圈,算是真正掌握了小孩骑车的技术,想想这时候的自己,其实个子太矮,屁股根本就没坐上车座,一直在空中悬着呢。这时候的我,四五年级吧,学习因为用心,在那十几个村办小学里,算是好的,老师曾经带着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去参加学科竞赛,老师也是骑着这样一辆加重自行车,车前的横梁上坐着我,车后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男同学,我们就一车三人,飞驰到大学校。现在想起这个情景,心里还是暖暖的,在老师眼中,我们就是他的孩子啊!
再后来,我的个子慢慢长高,也会和大人一样的,屁股坐在座位上骑了,只不过腿还不够长,开始还是踩着脚踏蹬半圈,慢慢地,用脚尖勾着可以蹬个满圈。感谢我的父亲,在我成长的路上,几乎是由着孩子,孩子要干什么,一般都是支持的,所以我在该学骑自行车的年龄学会了骑自行车,有一次走亲戚的时候,我竟然还和父亲互相换着带人骑,更加练就了我的骑自行车技术。
十一二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行进在铺有煤渣的大路上,路两旁的白杨树慢慢后退,潇洒的我,任微风从耳边而过,拂起发丝的感觉,是惬意的,美好的。
整个初中阶段,住校的我,只要家里不用自行车,我都可以骑着那辆自行车,每个周末穿梭在家与学校之间。上坡了,推上,平路上,骑着,不紧不慢,下坡了,大胆放开刹车,那是风驰电掣,飞一样的感觉。
时光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只不过,我不很清楚大人日子的艰难,似乎,经常有亲戚朋友来讨债。我们家,甚至有一段时间吃的是黑乎乎的大麦面蒸的硬馒头,很难咀嚼,邻居婶子看着我啃着半个馒头去喊他家女儿玩,问过我一句:“好吃吗?”还有一次,伙伴家吃的面臊子里,既有鸡蛋又有肉,还满满的一大洋瓷碗,飘着红油,我就觉得她家好奢侈,有一样就足够了,要么有鸡蛋,要么有肉,两种一起吃,真不会过日子。别人也许对我有很多同情,看我的目光也许是怜悯的,但是,我没有感觉,所以我并不自卑。
我就这样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