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楼上下来站在台阶上看到外婆兴高采烈地谈笑着,眼角不觉湿润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她如此开心过了。
我走过去,唤了一声“外婆”,她拉起我的手,有些激动,“心心啊,你来得正好,大家都在夸你呢。”说完,外婆又拿起一块椰汁马蹄糕吃起来。我看了看桌上摆的糕点,有两碟是我昨晚做给外婆吃的,不知怎么也拿来招待客人了。
外婆吃得有点急,我生怕她会噎到,她平日里最讲究细嚼慢咽了,大概是见到老邻居太高兴了便忘了那些吧。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您们好!”
“好,好,可心越来越漂亮了啊,真是大美人一个人,像极了你外婆,你妈妈。”
“娇莲,我一个老太婆,还有什么美不美的。”
“我听丽琼说可心还没有心上人,我们家阿路也还没有呢,要不……”
“小孩子的事,你就让他们自己个去处理,你不要瞎参和。”
邱爷爷打断田奶奶,眼睛时不时瞟向桌上的糕点,邱爷爷很喜欢吃甜食,不过他家人不让不让多吃。十三年过去,弱者已长,长者已弱。邱老爷头上现在没有一根青丝,面上斑纹遍布,好在仍精神矍铄。如果外公还在,两人对弈,谁会赢呢?但是没有如果,那些画面,那些话语永远停滞在十三年前。
“可心,郢路在那边,你们许久未见,两人聊聊吧。”邱郢路的妈妈用手指着一个方向,柔声说道。
“伯母……我在……”
“可心,你快去吧,去打个招呼也好。”
妈妈一脸笑容和我说,眼中却闪过一道厉气。
“好,行,我这就去。”
我朝着伯母指的方向走去,眼睛瞟来瞟去,将头发撩到耳后又撩回来,忽然间,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停下来,问自己在干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是的,这有什么大不了呢!我抬起头,昂首向前走去。
前面那个肥头胖耳的男子会是他吗?小时候,他就是一个胖墩儿。他曾说过不喜欢穿正装,而眼前的男子恰巧穿着深蓝色的T恤,他最喜欢蓝色了。
我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试探性地叫道:“邱——邱郢路?”
“你是姚可心。”
他认出我来了,我果然没有认错人。
可是,正当我自鸣得意时,听到他说:“抱我女儿这个才是郢路,我是莫蔚。”
莫蔚?莫蔚哥哥那时候不是又高又瘦的吗?而莫蔚指着那个人才是又高又瘦。
我哭笑不得地说:“对不起啊,我以为他……”看到他一副咬牙切齿样子,我立马把“还是小时候那么胖”吞咽下去。
那他双幽怨的桃花眼真的很勾人魂。
“邱……邱郢路,好久不见。”
说完后,我才发觉自己刚刚扭扭捏捏的,懊恼不已。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他虎视眈眈的模样让我觉得好像囚困在他眼球中。
“哇,姐姐,你好漂亮啊!”
好在莫蔚的女儿及时和我搭话,我才从中得以解脱。我喜欢这个机灵有眼光的小女孩,像我小时候一样聪明漂亮。我毫不吝啬地回赞了她。
“桃子让你爸爸抱吧,我累了。抱歉,失陪了。”
待莫蔚抱好他女儿后,他忿忿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邱叔叔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莫蔚用手指点了点他女儿的光亮的小额头,说:“你要是能对我这么一半的关心,我天天把你捧在手心里。”
“你这么胖,抱我一会儿就说累了,还说天天,说什么大话呀。”
“莫蔚哥,你——”我用眼光上下看了他一遍,继续说:“怎么这个样子了?”
“唉!一言难尽,高考压力压出来的。郢路倒是在高中时瘦的,哎!”
一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方才认错人的窘态,连忙转移话题:“你女儿好可爱啊,几岁了?”
“我四岁了,我叫桃子,水蜜桃的桃。”
“你有空来我们家玩,我先带她回家睡觉了。”
“爸爸,我还不想睡,我还想吃糖和饼干。你累了,你先回家睡吧,我还要再这里玩。”
我摸了摸桃子桃红的小脸蛋,笑道:“桃子,你先回去睡觉,睡醒了就有更多好吃的。”
“好吧。”
“我们先回去了。郢路的事儿,哎,你也知道他的脾性的,不要想多了。”
是啊,我是知道,知道他从小就不理我,知道他从小就讨厌我。可是,那时候我偏偏还要惹他生气,看到他气鼓鼓的样子,我就觉得很高兴。看来,我从小就是一个资本家啊,喜欢把快乐建立在他的愤然上。
我好像一回来就惹他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