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认识程方潍的时候,他还在校学生会打杂。后来我问他,你也不是那种特别social的人啊,为啥一直呆在校会?他说,因为可以认识有上进心的男生。
我和程方潍的遇见是真正是真正意义上的“坦诚相见”,对,就是他看见我的时候我没穿衣服。
那天学校的综合体育馆要办活动,校会的各个部门都派了一些同学过去帮忙,其中就有还是打杂的程方潍。后来我们说起这件事,程方潍说他那次是入学报道后第一次去综体,所以不清楚各个房间的布局,而办公人员的房间和女更衣室挨得很近,所以他没看清就走错了。我说你根本就是故意想偷窥女更衣室吧。他冷笑一声,你不了解我吗,我是对女生感兴趣的人吗。
我那时候恰好洗完澡在更衣室里穿衣服,当我拿起裤子往腿上套的时候,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男生站在我前面,,隔着一张长凳的距离。霎时间呆若木鸡,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就这样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男生。我刚洗完澡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对面的男生长什么样。等到他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了,我才反应过来,羞愤地穿上衣服。我腹诽了一遍又一遍,但又没有任何办法,觉得以后反正应该没有机会遇到,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好了。
然而人生的走向就是不会按照你的预期,根据六度分割理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远,所以没想到我们又遇见了。我这个人懒得和陌生人打交道,对学生会这样的组织一直没什么兴趣。但是有次和我关系不错的学弟叫我去学生会帮他个忙,我就在那里第二次见到了程方潍。
(二)
学弟叫徐逸秋,熟悉起来是因为他追我室友追了好长时间,室友根本不知道我和他认识,我就总是担当卖室友的角色,时不时地给徐逸秋透露点室友的消息,制造他俩偶遇的假象。徐逸秋和室友的故事说起来又是一段能感动中国的故事,暂时按下不表。
徐逸秋领着我走向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面前,我心下一喜,这个长相可是我的菜啊。徐逸秋把我介绍给男生说,学姐,这是程方潍,你跟着他就行,他会跟你交代都需要做什么的。我一直盯着程方潍,但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我除了觉得他不懂礼貌之外,就总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耐人寻味的情绪。
徐逸秋介绍完,程方潍总算把视线转向我,上下打量我一遍,突然笑起来,眨眨眼说跟我走吧,然后转身径自向前走。我用胳膊肘捅捅徐逸秋,“喂,他是不是讨厌你啊?怎么一直用那种眼神看着你。”徐逸秋却不回答,只是说,“帮完忙我请你吃饭。”然后就离开。
我简直无语,难道在学生会浸淫许久的人,都这么莫名其妙吗?
我追上程方潍,他指着一摞海报说,“喏,我们要一起把这些海报贴了。”我看了眼那一摞厚厚的海报,“就我和你啊?”他盯着我冷笑,“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吗,本来我是能和徐逸秋一起贴的。”
“欸!你什么意思啊,我好心好意来帮忙,到头来我还成被嫌弃的人了,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啊!”
程方潍撇撇嘴说,“你身材不错脾气却这么火爆,真是可惜了。”然后抱起大半海报就往门外走。
我气得差点原地爆炸,这人是不是有病,身材不错跟脾气火爆有毛线关系!再说我今天穿得这么宽松,他哪只眼看见身材了。我大喊,“程方潍,你给我站住!”赶紧抱着剩下一半海报跑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认识程方潍开始,就一直是我在不断地追逐他,他的心思太细,我仿佛永远也不懂他。
和程方潍一起贴海报,其实蛮有趣。互通了院系之后,发现其实共同认识的人蛮多的,聊聊共同认识的人,他也会吐槽学生会的事。
我问他,“在学生会就只能做这些杂物事不会觉得无聊吗?”他说,“因为在学生会可以认识有野心的人,而不是宅在寝室里整天打游戏的宅男,你看我就认识了徐逸秋啊。”
我想起刚才他盯着徐逸秋的眼神,问他,“你和他之间是有什么事吗,感觉你俩不一般啊。”
他突然停止了手上的活,扭头问我,“你和他一直追的学姐熟吗,你们好像是一个院的?”
“咦,你怎么知道林嫣?哦我懂了,你和徐逸秋是情敌!唉又是一个可怜人,徐逸秋追林嫣追得我一个旁人都感动得要哭,但人家林嫣完全不为所动。你要是追她啊,可要受苦喽!”
程方潍扭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按你这么说,徐逸秋是没戏了?”
“那可说不准,万一哪天林嫣就被感动了呢。”
和程方潍跑遍了所有学生公寓,终于把海报全部贴完。我累得不行,他摸摸我的头说,“辛苦了蒋巍,认识你很开心。”这个摸头杀让我心跳漏跳了一拍,然后抬起头笑着说:“认识你这个神经病我很害怕。”
程方潍说,“你常去健身房?那我们可以约健身啊。”
我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我去健身房?”
程方潍促狭地笑笑,“那天你在健身房,没来得及穿衣服······”
我呆住,脸腾地一下热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跑,太尴尬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这是我当时唯一的想法。
(三)
那次贴海报之后,程方潍每天给我发消息,我真后悔当时加了他微信。我以为我不回他就放弃了,没想到他一直这么有毅力。如果不是发生过那么尴尬的事,我是真的想和他成为朋友的。有一天晚上我去上一门选修课,上课前,突然就看到程方潍走进了教室,我吓得赶紧低头,祈求他不要发现我。然而他已经看见我了,走到我旁边嬉皮笑脸地问我,这有没有人坐啊。我慌忙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说有人有人。程方潍拎起我的书包,蒋巍,不得不说我俩真有缘,竟然选了同一门课,我真是开心啊。
我拿铅笔在桌子上画了一道线,“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想理你。”他拿出橡皮,擦掉,“蒋巍,你怎么还跟小学生似的,还画三八线呐。你就忘了那事不行吗,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想和你交朋友。”
我白他一眼,“废话,当然记得,被看的又不是你。”
“哎呀原来你这么介意啊,那不如找个时间我也让你看看我?”
我忍住骂人的冲动,拍了他一下,“神经病!”
程方潍抱着我的胳膊撒娇,“巍巍,蒋蒋,小巍巍,别在意了,我请你吃饭,我真的想健身,求你带我飞啊。”
我抽出胳膊推开他,指着他说,“好了好了,那你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哎,遵命!“他笑嘻嘻地敬个礼。
事实证明程方潍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他是本地人,对本市各种好玩的地方如数家珍,会玩,又见多识广,跟他聊起天就停不下来。我们经常在一起,不管是自习还是出去玩。室友还打趣我,是不是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我也一直在等他一个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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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期间经历了一个春节一个情人节。情人节那天我以为我能从狗进化成人,然而到了中午只等来程方潍一句情人节快乐和一个情人节段子。我看见这两条消息满脸问号,回复一句,单身狗过什么情人节,他说你这不还有我呢吗。我以为他这是要对我表白了,没想到接下来一句却是“你有我这样的男闺蜜简直是你的福气”。
我心想,谁特么想要男闺蜜啊,我要的是男朋友好么!我发过去一串省略号,“谁给你我男闺蜜的称号啊”。他发一个哭泣的表情,“真没想到你竟如此无情”。
到了晚上,徐逸秋给我发微信,说再次告白失败。他说情人节送了林嫣一管YSL,是拿他一个学期替老板做实验攒的钱买的。
我说“真是令人感动,要是有人送我一管杨树林我就嫁给他了。不如就算了吧,你追得这么辛苦。”
他说那能怎么办呢,就是喜欢啊没办法啊。
我说那我安慰一下你吧,就把中午和程方潍聊天的事情告诉他了。徐逸秋沉默了很久没回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是徐逸秋的消息:你不要再对程方潍抱有希望了,把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分点出去找别的男生玩吧。
我觉得不对劲,但怎么问他他都不说为什么,到最后再没回复我的消息。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全世界的人都在阻止我脱单?就连徐逸秋这个追不到姑娘的小屁孩都来劝我离程方潍远点。我郁闷地扯过被子,睡觉。
在暗恋中的女人其实是很可怕的。我觉得我就挺可怕的。在知乎上关注了不下十个如何撩到喜欢的男生的问题,在星座网站上搜索我和程方潍之间的星座匹配度,还不断去翻看程方潍的各种社交网站。但事实是程方潍并不怎么更新社交网站,我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就这么和程方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终于开学了。
(四)
开学之后学生会要换届竞选,程方潍作为一个外联部的副部长之一早就觊觎副主席的职位很久了。他要我当他的“竞选助理”,没事就给我发表他的竞选宣言。听得多了,我就想吐槽,官僚真可怕,竞选材料里塑造的程方潍完美得一塌糊涂,跟我认识的那个毒舌程方潍差得十万八千里。我说你怎么一点远大理想都没有,总当副手有意思吗,去竞选主席啊!
他乜斜了我一眼,“这你就不懂了,我从副部长直接竞选主席会让人觉得我野心太大了惹人烦好吗。”
“要是我我就不投你这个虚伪的人。“
”巍巍你也就是对我这么刀子嘴了。“程方潍揉揉我的头发,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他笑起来的嘴角真好看呀。
有一次我跟程方潍自习的时候,徐逸秋恰好发消息过来说他要竞选学生会主席,让我帮他一起准备。我跟他说不行,我要帮程方潍竞选,没空帮他。徐逸秋竟然说”蒋巍你不要再帮他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的。“
我一直觉得徐逸秋不是会为了竞选做这种事的人,没想到他怎么就不让我帮竞选对手了。我说”徐逸秋我真没想到你还使阴招呢。我告诉你,我早就答应程方潍了,我肯定是要帮他的,我现在就和他在一起呢,你说什么也没用!“
徐逸秋没回消息,我得意洋洋地把手机递给程方潍看,压低声音跟他说”你看,我可是为了你大义灭亲了,有没有赏?“
程方潍就这么握着手机,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我觉得奇怪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徐逸秋走了过来。我吓得汗毛直立,怎么他有千里眼么,竟然知道我在这里,还这么快就到了?
只见他拍拍程方潍的肩,指指外面,就转身走出了自习室。
我害怕他们出事,就偷偷跟了出去。
徐逸秋靠在栏杆上背对着程方潍站着,程方潍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徐逸秋的背影。我一直就觉得他俩之间有什么事情,但不管问谁都没有告诉我真相,我以为他们只是互相看不顺眼,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徐逸秋两次警告我让我离程方潍远一点却让我非常不解,要不是他一直在追林嫣我真的以为他是喜欢我了。
他俩就这么站了两分钟。突然间徐逸秋转身,明显是带着怒气,压低声音对程方潍说:”你明明不喜欢蒋巍,你就不要再总是跟她玩在一起了好吗!她这么喜欢你,你不要再浪费她的感情了。“
啊咧?这是什么情况,我还没准备告白,怎么徐逸秋就说出来了啊,这个笨蛋!
程方潍慢悠悠地说:”我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你不知道吗?好啊,我可以不和她在一起,那你就和我在一起啊!“
”你别说这种话了,我喜欢的是女生,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等等,他们在说什么啊···徐逸秋喜欢女生,不能和程方潍在一起,所以,程方潍是个gay是吗?他们之间的种种不自然都是因为程方潍喜欢徐逸秋?当初徐逸秋找我帮忙贴海报的原因是他不想和程方潍一起贴海报,他让我不要再和程方潍在一起的原因是知道他绝对不会喜欢我,程方潍想竞选副主席是因为可以当徐逸秋的副手和他一起做社工?所以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啊,这么久了,我竟然是那个被利用的人。我以为我和程方潍关系这么好,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以为我和他的关系可以水到渠成,就这么默默喜欢了他这么久,到头来才知道他是一个gay?
我慢慢走到他们面前,程方潍看到我显得很慌张。我一字一句地对徐逸秋说,”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看我就这么蒙在鼓里很好玩是吧。“
又转向程方潍,”你特么活该!“
程方潍抚上我的胳膊,”巍巍您听我解释,我没有想要伤害你···“
我甩开他的胳膊,跑回教室,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流眼泪,我真的再也不想看见程方潍了。
(五)
虽然我曾经觉得有一个gay蜜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但发现我喜欢的人是gay让我觉得我再也不能面对程方潍。徐逸秋后来告诉我说,程方潍一直”纠缠“他,制造各种能和他在一起的机会。我听他的表述,大概也能理解一些这种心情。他说他一直没有告诉我真相的原因是害怕我无法接受事实,受到伤害,但这种理由我觉得也不怎么能说得过去。徐逸秋仿佛是害怕我想不开,在那天之后我不管做什么,都要跟着我一起。
其实那天知道真相之后,我没有太明显的反应,可是奇怪的是,第二天之后我开始时不时地流眼泪,想起曾经和程方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觉得他真的带给我很多欢乐。但是仔细想想,他其实真的没有有任何喜欢我的表现啊,我一直都是在自己给自己找他喜欢我的迹象吧。后来想想,知道程方潍是gay之后我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大概是因为他不喜欢我也不是我的错吧。
程方潍后来没再跟我联系过。我不是没有遗憾过就这么失去一个朋友,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假装谁都没有受过伤吧。
我喜欢程方潍,程方潍喜欢徐逸秋,徐逸秋喜欢林嫣,每个人都爱而不得。但也许这世间的感情本就如此,得不到是常态,互相喜欢才是该倍加珍惜。
我的喜欢、程方潍的喜欢、徐逸秋的喜欢,对不喜欢我们的人来说都是负担。
在世间,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不如就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吧,静止在得知真相的前一刻,大家仿佛都是最幸福的模样。
嗯,终于完结了。越写越觉得寡淡,并不能像有才华的作者一样妙笔生花。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想把它写完。
开头的灵感来自于上学期在健身房的某天(大概会觉得我好变态才会想出这种梗吧),女生喜欢gay是来自于好朋友的故事,徐逸秋和林嫣的故事也来自于朋友的故事。
但我想表达的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感觉,毕竟互相喜欢这种事真的很难得。
觉得无聊也好,觉得很幼稚也好,这篇五千字的小说也算记录了一些朋友的故事,能完结就好了。
以后多经历一些也许能写出更丰满的故事吧。不过那些以后再说吧,笑。
也谢谢能看下去的各位。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