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5.8
BY 木舟
(Ⅰ)
这篇故事写的,是我第二次踏进沈阳时,在那里我遇到了准哥,他简单但是不快乐。这个故事我会写的长一些,我们两个人彼此信任,背起背包,踏上路途。
时间白驹过隙,打马而过。
距上次来沈阳的时候,已经过去许久,像海浪拍打漫过沙滩、雨水淋湿城市,有些东西逐渐稀疏殆尽。但海浪曾留下泛起的白色泡沫、雨水也难免沾染泥土的气息,没有什么是可以金甲护身,百毒不侵。
沈阳是我不愿面对的城市,是我的软肋。
人在面对过去的时候,大抵是两种境况,从容面对亦或是狼狈收场。当然,还有第三种选择,逃避。
但从我踏进车站,坐在车上看那缓缓消失的景物的时候。我知道,这次我逃不掉了。
晚上七点从大连出发,抵达沈阳应是九点。
车窗外除了星火点点的光极速倒退,便是延展不到尽头的黑色,车里的温度有些低,我开始有点后悔没带一些厚一点的衣服。我把腿蹬在座位的后排上,蜷着身子,无聊的翻着郭敬明的书。
我旁边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此刻正站在座位上跟她父亲撒娇,引得周围很多人回头观看,面带微笑的看着这对父女。
这个年纪的木舟是什么样子的。
在那个年纪的我,尚和姥爷住在一个破旧的小区,随处可见泛着污垢的黑色井盖,散发恶心的气味,楼道里的墙壁上挂满斑驳脱落的墙皮,还有用大红字、印章、小广告铺满半壁江山的专业开锁、搬家公司的字样,没人清扫楼道,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有时甚至上楼都显得麻烦。平时的快乐是和儿时的玩伴从小区的东端跑到最西端,我们一群人围在小商店的门口,把不易得到的零用钱都贡献给了商店的老板娘。买那种廉价塑料包装的卡片,但是那时却熠熠生光。总是乐此不疲,抽到别人没抽到的卡,可以炫耀好久。那时的幸福像白开水一样,稀松平常,让人难以感受。身处其中的人总是不知幸福,把幸福抛在一边,反身拾起伤痛。
和那时相比的我,即现在。独来独往,特立独行。以致于我问起很多朋友我的第一印象。他们说,你看起来好凶。
w曾对我说过: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我问:“什么时候?”
她说:“高一的时候,你染着红头发,你一个人回教学楼,我们擦肩而过。”
那时我或许,都没有看这个女生一眼,但后来她却成了我生命中一个不可或缺的,很重要的人。
也在我未曾发觉的时候种下了种子,然后这颗叫孤独的种子蓬勃生长,肆意蔓延,最后成了现在的我。
儿时的日子平淡无奇,我没人诉说我在学校的日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哪个同学怎样怎样。我和姥爷简单的吃饭,收拾碗筷后他就去打牌,留我一个人在家写作业。房间在背阴面,若不开灯,逼厌的环境足以放大一个人的恐惧。我从三年级就开始这样独立的过活,从克服对黑暗的恐惧开始,我就有种隐隐的感觉,靠自己也要勇敢的生活。
我收回思绪,动车滚动的字幕告诉我。下一站,沈阳。
下了车,站内人潮川流不息,我很好的伪装成本地人,轻车熟路的从东广场出来。在我抬头等车的时候,我竟有股轻松感。我曾在车上把心理防线武装到牙齿,不愿面对的城市,此刻我和它握手言和。他不动声响的,平和地接受伤痕累累的旅人。它就像一个大人看到一个在地上撒泼耍赖、倒地不起的孩子,用尽力气抵抗岁月,固执的等你告诉它:“没事,都会过去的。”
淮曾问我,那晚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她。
住在青旅的第一晚,我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睡醒的我躺在床上,不愿起来,竟有种宿醉感。不想去拿包里的书、不想看手机,盯着上铺的床板,竟觉得如此安静,如远离尘嚣的背包客。
直到老板来叫我吃饭,我才讪讪的起床。
油条、鸡蛋、咸菜、豆浆,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早餐。和我面前的男生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聊天。他就是准哥。
他带着风尘仆仆的故事,与我相遇。
(Ⅱ)
准哥北京人,说话时候总惯带京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穿着白色短袖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颇有文艺青年的味道。
提起北京,我只能想到那历史留下的的遗迹,回忆起在课本教材中提及的、中国人奋起反抗的血泪史。现在这片厚重的土地上,筑起高楼大厦、森严无缝,高架路上的司机们愤怒但无可奈何、尖锐的喇叭声,无论什么时代的人,怀揣着梦想奔赴那里,而这之后,他们燃尽岁月,不知道换来了什么,或许只是被迫生存。
我无法将他与我脑海中的北京气息融合,他是我见过最干净,从容的男生。这样形容一个男生的确有点女孩的意味,但我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对他描述。
准哥在大巴上曾问我:“难道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心里觉得你是可以相信的。”
我在岁月的成长中机警的过活,握着成人世界的铁律做武器来保护自己。但不可避免的,每一个形形色色的人,都曾穿破你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在你心里占据着一块或大或小的位置,你会记得清晨卖给你早餐的阿姨、会记得端餐时帮你加水的服务生、会记得因一瞥看到那个随手帮你扶正行李的乘客。
但时间和记忆相伴相生,会在不经意间淡忘,直至忘记。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如行尸走肉般,拿着成长的法则保护自我,用冷漠与无情代替拳脚,不敢再用赤诚来面对这世界,其实只是仓皇而逃罢了。
我输在了准哥的笑容上,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被他嘲笑,说我被一个笑容就可以骗走,真是小孩子,后来我努力的去试图模仿这个笑容。好吧我放弃了…… :)
那天早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然后就草率地决定去中央大街,只是一顿早饭的时间。
出发去中央大街,已经要逼近夜晚。几经转车总算到了,准哥怪我起的太晚。我说:“不算晚,毕竟现在才四点多……”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真怕这个人肉GPS抛下我……
此刻的中央大街,余晖映射的建筑投下巨大的阴影,店铺林立、人潮川流不息,建筑物上的雕刻栩栩如生,热情好客的商家在分发传单,每寸土地上都有情侣牵手、呢喃。老人发际沾染过往、青春的余痕早已不在,孩子们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旅人,漫无目的地行走。
我和准哥一路吃下去,两人商量好轮流买单,结果是,晚上再回青旅的时候,同房的其他两个人以怪异的眼神看着带着大包小包剩饭,胜利归来的我们……
夜幕已至,我和准哥坐在店铺外的座位上喝啤酒。
准哥就这样跟我讲起他的故事,口吻平淡的像讲别人的故事,一场关于爱情和旅途的故事。
他们曾度过高中、大学,七年的时间,像很多的情侣一样,经受过冷战、威胁,发过这辈子非你不嫁的誓言,但从打进社会、直面赤裸裸的现实的那一刻起,他们中间开始出现裂痕,从最初的小不可见变成沟壑纵横,然后在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演变成越演越烈的争吵与辱骂。
准哥说:“争吵最凶的那次,她把正在洗的盘子摔在了我的头上,我感觉到超级痛、不止是生理上的,还有心里的,一股热流从脸庞传来,我才知道流血了。她惊慌失措,拉过我给我擦药,一边擦一边跟我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那时刚毕业,我们挤在出租屋里,天潮的时候总有发霉的味道,却找不到源头。披星戴月地和生活斗争,要赚钱、付房租,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每天见面的时间就是白天和夜晚。那时她工作上不顺利,最惨的时候去百货商店做收银员。
那时跑业务,忙客户,没时间陪她,忙起来的时候,电话都不记得打一个。”
“后来有天早晨,她就坐在餐桌上对我说,准,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好好考虑下,我们是否真的合适。”
他喝了一口啤酒:“这是我们在北京最后一次见面。”
他们保持联系,最后渐渐信息减少直到消失,断掉联系。我没有再追问,我知道那中间必然经历伤人心神的故事。
你未曾经历过那些事情,即使你怎么去了解,无论怎样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没有再追问,我们大口的喝着啤酒,然后在夜里相互拉扯往回走。
就像我说的,他简单但不快乐。
春娇和志明中有这样的一段对话。
春娇的朋友问她,你再见到张志明会跟他说什么?
春娇说:“骂他啊!”
然后张志明从春娇后面走来:“hi,这么巧?”
那一刻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你过得好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