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海南旅游的最后一站,我们来到了东坡书院。——题记
东坡书院位于海南省西北一角,西临儋州湾。
从三亚西北行,走海南西线高速路,绕西部海南,临晚到达儋州市。第二天一早,车行三个小时余,近中午才到了东坡书院。
和中国大陆一样,海南也重在东部开发,西部开发不多。西线一路,人迹很少,车也很少见。海南特有的树木植物不多见,大片大片的是农田。导游对这一线也十分陌生,到儋州以及到东坡书院,他们也几乎是一路问着走去的。
东坡书院更是寂寞。到达那里时,竟然连卖门票的人也不知哪里去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导游,是个挺清爽的女孩,解说了两句,就哑然无声了,只是陪我们走步。
东坡书院门面不大,却也古香古色。里边面积不小,中间一字形串开的是一排厅堂。厅堂里陈设苏东坡的诗文和历朝历代纪念他的楹联、书画、诗文。院子里置奇石花草。有一尊东坡先生的雕塑,用黑色大理石雕成。雕像立于一基石上,苏东坡戴着斗笠,手握划船的浆橹,类如渔夫。后院可闻海水拍岸声。
查阅史料得知,苏东坡被贬儋州(当时叫琼州),是在公元1096年,当时苏东坡已经59岁了,将近花甲之年。在这里滞留了三年。被朝廷招回后一年,即死于常州。
苏东坡的一生,也是郁郁不得志的一生,和历史上许多文人墨客的命运相同。在当时的社会,他想要变法,又不坚决,被新党不容。他反对旧制,更让守旧派仇恨。一生多次被贬谪。而这一次更彻底,先是由定州被贬到了惠州,再由惠州被贬到海南的琼州。这一路,真不知老先生是怎样走过来的。从记载看,当时到琼州是由他的小儿子陪同前往的。
大凡文人皆正直,他要效忠皇上,还想为黎民百姓做点事情,“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一生活的很不轻松。东坡先生的命运也是如此。他二十一岁出仕,曾有“大江东去”的豪迈,也有“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壮志激情。可是,因为他的正直,加上当时统治者的昏庸腐败,让他在宦海中沉浮不定,一生坎坷,多次被贬谪被流放,甚至还因为一次所谓的“文案”被逮捕下狱。而被贬琼州的理由更可笑,据说是因为写了一首诗。诗是这样写的:
白头萧散满霜风,
小阁藤床寄病容。
报道先生春睡美,
道人轻打五更钟。
这首诗写于惠州,诗的名字叫《纵笔》,是作者一时兴发所作。可是这首诗被当时的宰相章淳看见了,认为被贬的苏东坡不应该有这样安逸的“春睡美”,就怒而再将他贬谪到了琼州。书记载:琼州(今儋州),位于海南岛西北。宋为南宁军,在当时是最边远、最荒凉的军州。试想,在岭南惠州的荒凉之地,苏东坡也许仅靠一茅庐而生存,他能安逸到哪里?看来,这位宰相的“怒”也决不会因为了“春睡美”几个字,对苏东坡的嫉恨怕是由来已久了,这次“贬谪”不过一个借口而已。这回倒是真的苦了老先生了,拖着病躯,在小儿子的搀扶下,一步步挨到更为荒凉的琼州去。夜深了,送他来的儿子已经离去了。伴随着一盏孤灯,一杯苦酒,似醉似梦中他看见了小儿子,醒来却是一场空。
寂寂东坡一病翁,
白领萧散满霜风。
小儿误喜朱颜在,
一笑哪知是酒红。
不过苏东坡先生最可贵的地方在于他随历经磨难,终不曾萎靡丧志,大约与他年轻时崇尚道家思想有关。他在疾苦中寻找乐趣,乐观地生活下去。这次被贬琼州也是这样,在海南西北一隅的荒凉里,他喝多了酒去访友,因为酒多摸不着了朋友家的门:
半醒半醉问诸黎,
竹刺藤梢步步迷。
但寻牛矢觅归路,
家在牛栏西复西。
他和朋友们的儿女们嬉戏:
总角黎家三四童,
口吹葱叶送迎翁。
莫作天涯万里意,
西边自有舞雩风。
他和朋友们烹茶聊天,写诗《汲水煎茶》
活水还须活火烹,
自临钓石取深情。
大瓢贮月归春缶,
小勺分江入夜瓶。
雪乳已翻煎脚处,
松风忽作泻时生。
枯肠未易禁三碗,
坐听荒城长短更。
公元1099年,苏东坡遇朝廷大赦离开了琼州,当时也是写了诗的,不过那是别样的心情了:
余生欲老海南村,
帝遣巫阳招我魂。
杳杳无低鹘没处,
青山一发是中原。
史载,苏东坡在琼州期间广结朋友,培养当地学者、文人,和少数民族搞好关系。应该说,除下生活艰辛之外,他的精神生活还算充实。在这荒凉之地,他成了一个文化传播者。这种影响是相当深远的,在以后的几百年间,历朝历代都在这里设立学院,讲书讲学,传授知识。就是在现在,这里崇尚文风不减,对教育也格外的重视。和当地人交谈,他们对苏东坡老先生依旧充满了崇敬怀念之情。这怕是苏东坡当年所不能想到的,也是他为当地人民所做的一份贡献。
临出东坡书院时,天空下起了雨,雨下的绵绵密密。空落的院子里,除了我们这一拨游人外,还有来自海南大学的两名大学生。据他们讲,海口到这里交通很不方便,他们是趁着假日倒了几次车才到这里的。有年轻人不顾旅途劳累,专程来凭吊东坡先生,如果先生天上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
时间已是午后了,东坡书院因我们的离去而沉寂了下来。“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我们衷心希望海南再开发旅游的时候,千万莫忘了这个景点,让这位离我们一千多年的诗人的诗魂诗踪在这里悠悠远远,发扬光大。
在春雨中,掬了一把洒落在脸上的雨水,再回头看了一眼东坡书院。就要登车离开这里了,儋州湾海水的拍岸声,通过东坡书院的上空,一声接一声清晰地传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