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摧毁了一个时代,也创造了一个新时代。
不知从何时起,白天与夜晚已经无法分辨,艰难刺破云层的阳光,撒向大地时仅剩一丝惨白的光辉,炽热早已不再,此刻的山河大地如同垂垂老矣的病人,没有一丝生机。
曾经被称作城市的地方现在已经化作了断壁残垣,举目望去已是满目疮痍,厚重的辐射云层悬在头顶,仿佛死亡幕帘一般,压抑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墨绿色的河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阵阵幽光,而河面则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垃圾残骸,高耸的垃圾堆里时常会有几只半米长的巨鼠在结伴觅食,从垃圾堆掉落的石头掉落水中时溅起一阵水花,惊起一群在河面觅食的苍蝇。原本宁静的空气之中这一刻不止充满了阵阵恶臭,还充满了一群苍蝇振翅发出的嗡嗡声。
尽管战争已经过去数十年,但废墟里仍旧还残留着不少腐烂尸体的残骸,而这些废墟就成了苍蝇老鼠的天堂。无论生存环境如何恶劣,苍蝇和老鼠的适应能力都是最强的,在充满了核辐射的环境下,它们不仅能够活动自如,且身体似乎已经产生了某种变异。
这种几十年前叫做城市的地方现在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严格来说,城市由于辐射严重的缘故,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而侥幸活下来的人都早已经远离这样的废墟,在新的环境里,人们必须找到新的谋生方式,比如寻找到辐射低的饮用水。
内斯堡矿区坐落在内斯山脉附近,托老天爷的福,由于战前这里没有重要的战略资源和城市,因此在战争爆发时这里没有遭受到严重的损害,也因此这里是核辐射不算很严重的地方。
战后的内斯堡矿区很快就成了幸存人们的聚居地,虽然是新时代,但这里仍然被一个军事组织控制。
幸好挖矿仍然是刚需,聚居在这里的人们不至于为了生存发愁,他们可以在这里从事挖矿工作,每天在矿坑里工作十六个小时,以此换取日常所需的饮用水和食物。
不论生活如何艰难,太阳都照常升起。
“当当当!当当当!”有节奏且急促的铃声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一个穿着西服的老头挥舞着手中的木棒用力敲击着广场上一个大锣。
“猪崽们,都起床干活了!你们这群懒猪,三分钟内要是没有到广场集合,就可以滚出内斯堡了。”
铃声刚响不久,被称作猪崽的矿工们很快就从矿区宿舍鱼贯而出,他们可不想被老汉斯点名,更不想滚出内斯堡。这年头想找到一份工作谋生实在太不容易了,监工老汉斯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好歹不会克扣他们的工资,也算是难得的仁慈了。
在老汉斯公鸭嗓和铃声的召唤之下,广场很快站满了1000多猪崽,这群人显然早就知道规矩,很快就排好了队伍。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老汉斯身旁2个手持AK47的家伙还是很有威慑力的,矿工们列队完成以后,全都一脸恭敬的望着老汉斯,凝神静候老汉斯的训话,这已经是日常仪式了。
仿佛感受到了场上矿工们充满热切且崇拜的目光,老汉斯整理了一下已经泛黄的不像样的西服,随后清了清嗓子。
这年头环境虽然不好,但老汉斯仍旧保留着一些良好的习惯。
“黑狗邓肯留下,其他人可以去食堂吃饭了,吃饭时间10分钟,吃完饭去矿坑干活,工钱还是一样,100斤矿兑换2斤饮用水和2两斤食物。”
得到老汉斯的命令以后,猪崽们便飞快奔向食堂,转眼就只剩下了那个叫做邓肯的黑人矿工在广场上。
“为什么我要留下?”黑邓肯虽然高大健壮,但单独面对老汉斯时双眼里仍旧透露着慌乱。
扪心自问,即使没有两个手持AK47的彪形大汉在场,黑邓肯也会害怕,这是老汉斯长期积累下来的威严。
“你的身体已经被感染了,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我得为其他猪崽的安全考虑。”老汉斯从西服里取出来半截香烟随后点上,深吸一口之后,满脸陶醉,羡煞了旁边的两个保镖和黑邓肯。
“我的身体很健康,我还能干活,我需要吃的养活家人。”邓肯看着老汉斯手中的香烟咽了一口口水,同时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这话说的云淡风轻,但熟悉老汉斯的人都知道这无异于被判了死刑,老汉斯从来都说一不二。
“我还能干活,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黑邓肯再次握紧了拳头,但身体已经开始轻微颤抖,握紧拳头也许是想要以此证明自己的身体很健康。
老汉斯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抽了一口烟。
“你这个狗娘养的,凭什么要我离开这里,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不回答是一种蔑视,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人感觉愤怒的了。受到了极大刺激的邓肯突然开始咆哮起来,唾沫星子喷的老汉斯满脸都是。
老汉斯皱了皱眉,深吸了一口手上即将熄灭的香烟,然后扔掉了烟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开始清理脸上的唾沫,一边向旁边打了个手势。
只听砰的一声,邓肯的咆哮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膛上突然多出来的大洞,血液随后像喷泉一样喷射开来。
还没等黑邓肯有反应,老汉斯旁边的壮汉再次扣动手中的AK,这次直接变成了连发模式,数十发子弹一瞬间轰击在邓肯厚重的胸膛之上,一连串子弹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邓肯往后倒退了两米远,才一头栽倒在地。
“黑鬼,下次别对着我的脸喷口水!”老汉斯对着黑邓肯的尸体恶狠狠吐了一口痰。
“还有你的口水很臭!真他妈的,我得去洗个脸。”老汉斯嘟囔着,继续用手帕擦着脸。
“拖去火葬场处理了。”老汉斯指着黑邓肯的尸体向两个保镖示意。
...
“现在是什么年代?”老汉斯正在广场用工业用水洗着手帕,却不知是谁在背后问了一句。
“动乱年代。”老汉斯脱口而出。
“距离2063年过去多久了?”
“2063啊?二十年吧。”严格来说,老汉斯也不记得过去了多久。
“二十年吗?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嗯,你是谁?我没见过你。”老汉斯洗好手帕,回头才发现五米之外站着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我吗?你可以叫我扶苏。”看年轻人的穿衣风格很明显不是内斯堡矿区附近的,甚至可能不是十三区的人。
“扶苏,你从哪里来?”老汉斯对这个年轻人来了兴趣。
“老实说,我迷路了,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我是听到了铃声才找到这里的。”年轻人一脸轻松,脸上完全没有这个时代人拥有的那种沧桑,只有迷茫。
“真是难得,你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老汉斯全身打量了一遍扶苏,他这半生都在内斯堡矿区当监工,完全没有见过如此干净的人。
扶苏的脸很干净,全身上下都很干净,对于一直生活在底层的老汉斯来说,这样的惊讶显然合乎情理。
“那么,你是来找工作的?”老汉斯很快从失神当中缓了过来,恢复了往日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