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农历七月半,是中元节俗称鬼节,家乡整个节日是以七月七迎接祖先回来开始到七月十五或七月十四晚上送别祖先结束,主要意义一是阐扬怀念祖先的孝道,二是发扬推已及人,乐善好施的义举。
我像往常一样要回老家一趟,然而心情有点郁闷。越到过年过节时分,越是内心纠结时刻。唐诗有云“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逢年过节回家,仿佛要给家里人交一份完整的“人生报告”,收入、感情、婚姻、前程……当然最好是一切如意。古往今来人们崇尚衣锦回乡,享受那种招摇过街的风光,不无道理。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一家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而形单影只,对影成三人,再大的房子显得小,再丰盛的饭菜没有味道,再豪华的车子形如空气。
我如一阵风,风尘仆仆,又如解脱般,一身轻松离去。一元钱难倒英雄汉。今天的我有切身之感,一路上算计来算计去,买什么不买什么,吃饱午饭又要跑前跑后奔波了十几里路才买齐东西,其间,还动用了三年前积攒下的零钱罐。想当年,我没有这样对一元、一角在乎的,总是回家就丢到零钱罐,或者塞给小孩子,早几年在城里买房至今,做了一段时间房奴后,深切感到《蜗居》曾经风行的原因,每月的按揭还款、水电费、垃圾费、通讯费、交通费,经济压力增大,难怪一老同学感慨买了房后生活降了一个层次。我不由经常把一张一张毛票认真叠整齐,以备需要。
眼前的老宅旧屋在周边楼房的映衬下,显得破旧、低矮、古老,长满青苔的天井,不知停摆多久的自鸣钟,还停留在6月份的挂历,大约半个钟就自动关机的电视机,斑驳脱漏的墙壁,几近风干老化的电线,那屡次摆弄仍然不亮的闺房(我那好久不住过一夜的卧室),林林总总,触目伤怀,悲从中来。早年在老人面前立下修葺老屋的夙愿或重新建房的宏伟蓝图,如今八字没有一撇,何时得以实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还是低调一点好啊!
在老屋家里呆的久了,难免要出外走走。无外乎左右邻里、兄长家逛逛,“天真热啊”“还没吃饭吧”“家里早稻收完没”礼仪似的寒暄几句,那是呆不久的。其他地方呢,心里想去看看,好奇心还是有点的,只想保留你在我心中最初的模样 ,看着日新月异的村容村貌,听着孩子们开心的笑声,我有点担心出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尴尬。
正巧嫂嫂带也儿子回老屋来祭祖,我打了招呼,见她脸色还是那么凝重,一幅目不斜视态势,眼中只有祭祀一事,有把里面的我当空气之嫌。谈及嫂嫂的态度,妈妈说,好在有你大哥大嫂,他们经常关照我的生活,如果都像那些人(指某些势利的人),我恐怕也要离开老家去投奔你的。当今社会有的人即使亲如兄弟,人情味淡薄,眼中只有赚钱,心中只装自己的孩子,串门拉家常变少了,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我想,出去走走吧,吸吸新鲜空气。
沿着笔直宽阔的水泥路,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边看边走,两边高楼林立,三四层楼不再是新闻,高以外,还有外墙瓷砖的闪闪发光和涂料的五颜六色直逼你的眼,斗檐翘角,金黄色的琉璃瓦,洋气的铁门铁窗,默默告诉你这里的住户生活已今非昔比。故乡心中最初的模样远不是这般的。透过金属栅栏可以看到院子里幽幽地盆景,嬉戏的孩童。大门紧锁,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种人家无疑是不敢贸然进去的,敬而远之。
每当经过人家门前,发现没什么人,我心始安。不是怕不懂礼仪,而是与人交谈不知所云,一时找不到话题。离家久了,特别是做了工薪阶层后,隔行如隔山,对农事可以说一窍不通,找不到知音伙伴、缺少共同话题这是许多工薪阶层回老家故居渐渐变少的主要原因。
从妈妈养鸡的变迁中我更惶恐了。早先,妈妈养有6只鸡,可放养久了,有两只就在外不回了,找的结果是许多老房子杂草丛丛,鸡可以自由出出进进,难以寻找。当下农村许多人有了新屋就很少再回老家了,以前老屋还有一些柴火稻草之类,现在人们用上电器、液化气等后,特别是养猪的、养牛的也少了(据说我们这半边村仅有三户人家养猪、整个村子找不到10头牛)。走的人少了,路也越来越小,有的以前很宽的如今只看到中间的一条线,荒草长势快,越来越多,又高又密。哪里还找得到当年人来人往的石板路模样
她说,我们的祖屋也漏的厉害不久也要塌的,现在楼板已破损、那个神龛上的纸已全部掉完,年久失修,人不住那里,来往人又少,哪一天崩塌或失火都有可能。言及此事她只能摇摇头,一脸无奈,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