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岁开始上学,上了一年大班(相当于现在的幼儿园),接着就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活。我的学校离我的村子中间还隔着好几个村庄,每个村里都有我的同学,所以上学路上非常热闹。路程我说不准,早上上学时大概要走一个小时,下午放学在路上打打闹闹,你追我赶,可能需要两个小时以上。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村里有一位婶子,每天都接送自己的三个孙子上学放学,于是也顺便带上了我。但是过了几周之后我就和其他同学熟络了,于是渐渐脱离了她们。婶子家的三个小孩很羡慕我,他们也渴望独自交友独自上学,但家里人不同意。所以我的童年可能比他们要更自由快乐一些。
那时候村里到学校有两条路,一条宽阔的水泥马路(从主路通到村子里的部分是后来修的),和一条田间小石子路。
跟着婶子就只能走马路,这条路就无聊喽,除了偶尔有极少的车疾驰而过,此外根本遇不到其他人。一条笔直笔直的单调马路,一条毫无生气的灰色水泥路,两边是黄土朝天的山坡和形状诡异的松林,如果一个人走的话就是窜出妖怪也不无可能。那我宁愿跟唐僧走他的西天取经路也不愿走这条枯燥乏味的水泥路。
相比起来,另一条田间小路就有趣的多。相邻几个村子的小孩都走这条路。太阳刚爬上山坡时,大人们在田里劳作着,孩子们陆陆续续的从家里钻出来,一边穿书包背带一边向村里呼喊:“我上学去啦!”立马有同伴回应到:“等我一下!”他们三三两两出了村子,到了田间的小路上又渐渐和其他村子里的同学汇合,于是一团孩子就算集结完毕,浩浩荡荡的向学校进军。路上遇到大人就乱哄哄的打个招呼。看到这景象,大人们都要停下一会儿,乐呵呵看着,回道:“路上注意安全,别迟到啦!”
放学则比上学还要有趣的多。有的孩子要在学校里逗留,或者在操场上玩耍,或者在后山上探险,或者在教室受老师罚抄。于是田间小路上就没那么热闹了,二三成一小队,有走小路上的,也有走田埂上、溪流边的。逮青蛙,打野草,踩麦秆,趴在河边捞虾,在路上跳格子,各种活动都有,反正就是要把一天浪费在教室里的精力,发泄似的给它消耗殆尽。
我不敢逮青蛙,奶奶告诫过我,有时候逮着逮着极有可能遇到蛇。我把我的顾虑告诉其他同学,结果换来许多鄙夷。“蛇算什么,今天出来什么我就逮什么!”“就是,我爸爸说这里的蛇没有毒的。”“前几天我还跟我爸爸逮过蛇呢!”
后来某一天他们真的遇到了蛇,隔了好远,我听见了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哇!”声,然后一群人马上四散而逃。
在那条小路上,我还能记起许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我们遇到了酸溜溜的野黄瓜,很小的一株长在石头缝里,果实活像袖珍版的黄瓜或者香蕉,只有大概半个拇指长。我发现了它,它的名字是一个女孩子告诉我的,女孩子说这是他爸爸告诉她的。野黄瓜吃起来脆脆有声,咬开后有很多籽粒在嘴巴里蹦开,就像野生跳跳糖。味道酸酸的,或许有点甜味,但如今也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