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三件让贺家姑娘知然心头奇怪的事儿了。
除了娘亲、侍女春来与春归,从来无人进出的闺房里,自己刚画好的蛙戏图上,多了一朵荷花。
虽说添了荷叶上的花骨朵,却恰恰好才是赏心悦目,知然也为这点睛之笔惊叹。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数笔,不免太过诡异。
就不用说,上一次知然写了半首诗,续不下去,便自歇去了,打算等到第二日再作。结果清晨纸上,一首诗已经写完,后两句的字迹,竟然和知然的一模一样,险些让知然怀疑自己是梦中坐起再续前诗。
更不用提,上上次,好容易记下了与林家姐姐的棋局,知然想着怎么能别输到十个子儿那么糗,结果午后日暖,天气太好,就这么在棋盘边眯了会儿,转眼再看棋,竟被动了一子。就这一子,棋局便变化万千。
那时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迷糊的时候挪了子儿,可看看那诗,再瞧瞧这画,得了,这闺房里头啊,有鬼!
哼哼,且让她来亲手抓住这风雅之鬼罢。
练琴之时,将自己所作之曲只留下大半截谱子,知然就洒脱地去往床榻,在床帘的掩映下,看不清她是否已熟睡。
初夏渐暖而开的窗缝外,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若不是早有预料,一定会以为只是轻风袭来。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清香弥漫开来,窗前书桌旁,本该空无一人,只瞬便多了一个身影,正伏桌写着什么,透过床帷,虽隐隐约约,知然却晓得是位男子。
“来者何人?!”知然猛地掀开碍事的绸纱,盯住五步之近的少年。
少年也讶异地转身,一身青衣书生打扮,那眼眸虽带过一丝慌乱,却清澈如晨间露珠。
这……!是人是鬼?!
“小生家住毗邻,仰慕姑娘之文采,又觉与姑娘志趣相投,便情不自禁,未曾想扰了姑娘清静,是小生的罪过。”青衣书生颇有些羞涩地开口,彬彬有礼。
知然低头不敢直视,虽一脸平静,实则心里直惊得张大了嘴。她家闺房在贺府正中居后,两边都是自家院子,哪怕背面隔了墙也是条清水河。何以为邻?何以相知?
忽听到一声近乎其微的响,知然再想抬头,却竟已无人影。窗还在微微晃动,却仍只开了两寸。能隐隐听到院子里的虫鸣,还能瞧见闺房外的那排竹被风飘摇到视线里的几片枝叶。
书桌前的地上也有一根带着叶的竹枝,知然捡起来疑惑地瞧了瞧,放在桌上后还是决定回去安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桌上并没有竹枝,知然想,大抵是做了个古怪的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