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又至,忍不住思念我的双亲。又至清明,六点多钟,老公和我去祭拜父母,他们的坟被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包围着,我点燃纸钱,在缭绕的烟雾中,我依稀看见母亲苍老的微笑。我在心里默默叨念:母亲,女儿看望您来了。您一生节俭,以后别再那样节省了,我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您一定记挂着我。我告诉您,现在,我们都很好。
花花绿绿,金光灿灿的纸钱燃尽了,我跪在坟前磕头。一个,两个,三个。母亲,要磕多少个才能还清您生前给予我的关爱,才能言明我对您的思念呢?就算我用下半生的时间来一直磕下去,我还是还不清的啊,而您也一直伫立在我的思念中不曾远离。
母亲离开我已二十多年了, 可在这二十多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老人家。又逢清明节,不由得想起妈妈在世时的一点、一滴、一幕幕,泪水情不自禁的流淌下来。那种无限的思念附带着太多的遗憾,使我终身难以自拔。
她的一生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可她却为女儿们撑起一片纯净的蓝天。她谆谆教导着儿女们要好好学习,并经常说:“别看咱家不富裕,只要你们好好学习,砸锅卖铁我也要供你们。”
那时我上初二,一生要强的母亲再次病倒住进了医院,时至秋忙,父亲终日陪伴在医院陪伴着母亲,我呢,有时在医院,有时帮哥哥忙秋收,清醒,那阵儿母亲能安静地躺在床上,糊涂的时刻就吵着说,自己好了,能下床走路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了,要我们回家,要我们和她一起回家。吵得不行了,我们便扶着她起来,穿上鞋,父亲和我扶着母亲让她走一走,右半身是不会活动的。要强的母亲只好躺在床上,看到母亲背过头去流眼泪,真难受。
住了一个多月,不见有好转,且添了另外两样病,医生说:回家吧。此刻,我的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在我家的东屋里,靠北的那面墙旁,放着一张小床,小床上躺着我骨瘦如柴,憔悴不堪,痴痴呆呆的母亲。对面是我的那张床。一家人忙收秋,我带着侄子,侄女照看母亲,母亲要方便,我便用力将她扶起,然后把右手搭在我肩,然后慢慢地移下床……。这期间有一件事让我后悔不已,那是个午后,我带着小侄子在院门口的小石板哪儿玩,当我去给母亲喂水时,走到门口,发现母亲蜷缩在床边的地上,我急奔上去,把她扶起,弄到了床上。
再后来,母亲被移到了堂屋,我也明白,母亲与我们相伴的日子不多了,大小便失禁。每天,要给母亲翻身,擦身,勤洗、勤换尿布,再后来是频发的干结,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我也只能找来钝头的硬棒,小心翼翼将粪便取出,减少一份痛苦算一份吧。母亲的饭量一顿顿减少,喂到嘴里,又从嘴角流出,气息微弱,脸色灰暗,目光越来越黯淡,什么也说不了了。看到我只是默默地流泪,流泪……求生意志也越来越弱。
突然,有一天母亲饭量有增,气色看上去感觉好一点点儿,早上,我吃过饭上学去了。第二节课时,我被邻居家的哥哥带回了家,堂屋的中堂,桌子已被移出,母亲也已被放置在地上……那一刻,我几乎疯掉,我不明白,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待我,竟没有给予我任何怜悯。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出殡那天,我滚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一次又一次爬到坑沿,一次又一次将手狠狠地抠住黄土,歇斯底里的哭声,随着一锨锨的黄土被掩埋。好长一段日子,我都无法从失去母亲的阴影中走出来,内向的我更加沉默寡言。母亲的去世对我心里打击很大,使我对生命的意义有了新的诠释。我至今不能相信,那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就这样去了,自己居然也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看到别人有妈依偎,有妈做衣穿,做饭吃,听别人叫妈,我就心酸。于是,我发愤读书,写日记,以此排遣我内心的痛哭。那个冬天,我感觉特别地冷,那个冬天,我穿着为母亲守孝的单布鞋走到来年的春天,数九寒冬,我的小脚丫冻得猫咬般难受,再后来,我发现鞋底有个洞,于是我放进去一双鞋垫继续穿,发誓穿到守孝期满。
我倔强,要强,坚强。我的倔强曾无数次激怒母亲,每每想起总觉得对不起母亲。我也遗传了母亲的要强,与坚强。今年的冬天,我不记得自己抹了几次泪,不记得自己几次由于无法控制局面而狠狠地捶打自己,我感觉自己抑郁,焦虑,强迫。母亲,无数次走进我的梦,那瘦小的身躯却是那样坚强,她似乎在告诉我,生活不相信眼泪,要想好好地为家,为孩子就别糟蹋自己,既要照顾好孩子,也要爱惜我自己,谁的生活都有坎儿,咬咬牙,会过去的…于是,听书,看书,书写文字走进了我的生活,与书,与笔,与内心的妈妈倾诉,渐渐地,我学会了掩藏痛苦,努力让自己忙碌,用拖地,跑步,骑动感车排遺我内心的痛苦,终使我与抑郁,焦虑擦肩而过。牵手宝贝迎来生活的春天。告慰九泉之下的母亲,我们平安。
母亲,是为儿女们搾取最后一滴血的人,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