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节跟往年大不一样了,太阳高照,人都变得烦闷了几分。刚下火车便坐上父亲的车前往大山深处,清明扫墓在我们这儿土话叫做“挂坟”。
“挂坟”在我家算是一件雷打不动的事儿了:大年初一,清明节,不管大雪纷飞,还是滂沱大雨,父亲必定带我们去“挂坟”。以前家里条件差,一家四口都坐在摩托车上,父亲骑车在前头,像一面盾牌,我靠着他的背,长途跋涉常常使我昏昏欲睡,姐姐坐在我后边儿,不时提醒我,“别睡着了啊,会跌下去啦!”,母亲则在车尾压阵,手里拿着坟触子(一种用塑料纸做出来的彩花)。外边儿下着大雪,父亲骑车速度一旦快起来,那风就像钝了的刀子在脸上划,整个人的手,脚都是麻木的,现在想想都有点心里害怕。
读过很多的故事,现在印象最深的,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席慕蓉的回家的故事。里面提到她回家要路过一个自然环境极度恶劣的地方:路面拱起了许多大包,汽车开在上面像是喝醉了似得,颠簸得整个人都昏昏欲睡,高速公路两旁有很多汽车的残骸,司机告诉她,那都是由于司机打瞌睡,最后客死异乡的人,司机还告诉她,坐在车内的其他人是不能打瞌睡的,因为瞌睡的人会释放出一种“睡气”,很快司机也就变得迷糊了,这样开车是极其危险的!
这个故事大约是中学时期看过的,我却牢记于心,每当坐父亲的车时,我都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放“睡气”,这样会很危险的!然后偷偷观察父亲有没有犯困,并思考为什么他能开这么久的车不犯困呢?这样我的瞌睡就会醒了一大半。我用这种傻傻的坚持一直到现在,我觉得这是把我和父亲的精神力量暂时联结在了一起,看到他在开车,我也要打起精神来。这种坚持竟然也延伸到了坐别人的车,如果以后看到我坐你的车,眼睛瞪得大大的,那或许是我心里在暗暗嘀咕呢:我不能睡,我不能释放“睡气”害他!
回到老家“挂坟”或许是父亲最后的倔强,父亲作为一个入赘的男人在当时是要被说闲话的,村子里的人也非常的排外,而之后从父亲的许多不经意的话语中我也能感受到父亲很想抗争,但不知为何没有斗胜。这或许是我的臆想罢了!
清明节“挂坟”到现在还是我家的一个传统,也许到了我们这代人又会自然而然地从父辈手中接过旗帜,也许再也不会去那座大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