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以及此类冠以“名著”称呼的众多书籍,大部分人都是望而却步的。知道它们是精华,但却没有多少勇气取尝试吸收。记得我第一次拿起这本书,还是在初中二年级,从那时候起,“便函中千篇一律地写道……”成为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句话。当然,看了开头,你就很难看到结尾的,多年以来,我几次想要读完整本书,最为成功的一次尝试,是在2014年,我利用暑期一周的时间,硬着头皮读了65%左右的内容,除了记得主角皮埃尔是个笨重的大胖子,出乎意料地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其他的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电影也是,我曾经想看奥黛丽赫本主演的同名电影,结果还是以半途而废告终。倒不是她演的不好,可能只是因为还没到时候。
前两天我看《凤凰周刊》关于普京再次执政的方方面面,几篇评论文章看下来,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联想到了《战争与和平》。突然想起,据说BBC2015年推出的6集版《战争与和平》比较忠实于原著,我立刻下载了下来,利用晚上的休息时间,把它从头到尾地看完了。可以把它看成是一部将近6小时的电影,也可以把它当做6集的迷你剧,总之看完之后,似乎完成了一桩心愿一般,满满的成就感。
电影,或者书,的名字是《战争与和平》,整个故事围绕着拿破仑进攻俄国而展开,几次打打和和,直到最后拿破仑被严寒打败,灰头土脸地撤退。然而,这样的一部关于战争的电影,主人公却是一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甚至还崇拜拿破仑的胸无大志的大胖子。他不仅没有足够的勇气上战场,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智慧来赢得爱情。他的第一任妻子觊觎他的财产,结婚之后不断地外遇,其中就有他的好朋友。他跟娜塔莎青梅竹马,但他始终没有足够的勇气来表白,导致他们经过了千难万险之后,才终于互相认清对方,最终走在一起。整个故事可以看做是皮埃尔的精神成长史,他从一开始对战争的厌恶,对拿破仑进攻法国的赞同到最后看到战争的残酷,甚至到动起了刺杀拿破仑的念头,而且还因为口袋藏刀而沦为法国人的阶下囚,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某种程度上,他也是因为战争而被改变的众多人物之一。
故事的另外一位重要的人物安德烈,从一开始就是要上战场的人,为此他抛弃妻子,甚至最后马革裹尸,横死沙场。在所有的军人当中,安德烈可能是最像英雄的一个人,所以他的最终的结局仍然是充满希望的,比如说,虽然妻子难产而死,他也死于战场,但他们的儿子却成为皮埃尔和娜塔莎的养子,快乐地生活了下去。
皮埃尔和安德烈是好朋友,他们也都爱着娜塔莎,安德烈和娜塔莎也差点走在一起,只是因为娜塔莎年少无知,险些被奸人欺骗,幸好虚惊一场,但安德烈和娜塔莎的爱情也走到了尽头,当然,安德烈牺牲之前,娜塔莎悉心照顾了他,他们也最终握手言和,互诉衷肠。他们之间的和解是整个故事的高潮,也是整个和解过程的高潮。
战争之外,每个人在私生活中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诡诈,偷情、欺骗充斥着他们的生活,这是他们整个生活的核心,似乎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他们不会考虑自己给对方或者对方的家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只是满足于一己的快乐和满足。然而,等他们上了战场,他们每个人都成了英雄,或者说他们用自己英雄般的事迹,洗刷了自己的耻辱,最终达成了和解。安德烈和娜塔莎的爱情被阿纳托利破坏,在战场上,已经负伤的安德烈看到了被锯断一条腿的阿纳托利,两人握手言和;皮埃尔的好朋友多洛霍夫勾引了他的妻子,两人甚至为此还决斗过,在战场上,多洛霍夫救下了沦为阶下囚的皮埃尔,两人握手言和。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战争给他们带来了和平的同时,也预示着爱的彰显和持续。
除了这种表达友情的和解之外,更多地还在表达亲情和爱情的冲突与和解,故事当中每个家庭都有一个顽固的老父亲,而每个父亲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和方式,他们跟子女的关系也各不相同,到最后他们虽然有死有伤,但都与自己的子女达成了和解。
故事的结尾当然是大团圆的,皮埃尔和娜塔莎最终走在了一起,生儿育女,他们还收养了安德烈的儿子。皮埃尔和娜塔莎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但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见面时的表情、语速和眼神,相对于其他人都是不一样的,而且他们之间也总是能引起共鸣,不用说什么,就能知晓彼此的心事和忧伤,然而他们就是不能走在一起,非要等到两个人历尽千帆,到最后才能认清彼此才是对方最好的归宿。伍迪艾伦的《爱与死》是他对俄国尤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致敬作品,但他的故事架构基本上采用了皮埃尔和娜塔莎的爱情线路,甚至他还把刺杀拿破仑的桥段拿来为他所用。
《战争与和平》的主题当然是爱了,这是任何一部伟大作品共同拥有的母题。但伟大的作品之所以伟大,并不仅仅在于主题的深刻,更在于揭示这个主题的过程和方式。托尔斯泰所展现的,都是一个个缺点太过明显甚至有道德缺陷的人,他们私下里不检点甚至糜烂的生活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英雄,甚至他们可以用驰骋杀敌乃至战死沙场来洗刷耻辱。我们和平的生活就是一个个这样的不完美的人的努力换来的,他们的英雄行为和他们的龌龊之处可以并肩而行,毫无妨碍。
当年我第一次看完《无人区》,便有了如下感慨:一个人的伟大不是因为你有多好,而是因为在关键时刻做了正确的事。
窃以为,《战争与和平》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