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创作中所谓的时态,就是时间状态,或者说时间系列,一般认为只有过去、现在、未来三种,无论是什么语言的语法都不例外。
中文语法里通常不说时态,但不是说中文就没有时态,比如句子中出现“正在”、“现在”、“眼下”等词,一般来说就是现在时,而“当年”、“当初”、“曾经”等词则意味着这个句子的时态过去时,“即将”、“将要”、“就要”等词则是将来时。同我们在英文语法时了解到的一样,小说也有三种时态:现在时、将来时和过去时。
那么,小说创作是究竟选择那一种时态为佳?
我的观点是,三种时态并没有高下之分,只要你需要运用的时候,你就可以随意地运用其中一种。
要写好一个故事,时态并不是关键!
时态无法使你的故事锦上添花,也不能使你的故事黯然失色,说白了,不用特别关注时态这个问题,随心所欲就好。
唯一关键的东西是讲述的方式和技巧!
如果讲述的方式和技巧运用得当,那么故事必然引人入胜,人物必然栩栩如生,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他已经沉溺在你编织的故事泥潭中不可自拔了,至于时态,早成了可有可无的映衬背景,读者才不关心这个呢!
首先,让我们来看使用将来时的例子(以下文字引自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第一章,南海出版公司2011年6月第一版,范晔 译):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是《百年孤独》开篇第一句,“多年以后”这个短句和“将会”一词表明用的是将来时,一上来交代了主要人物,还有“行刑”这一能够引起读者强烈兴趣的事件。
首先,让我们来看使用过去时的例子以下文字引自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第一章,南海出版公司2011年6月第一版,范晔 译):
那时的马孔多是一个二十户人家的村落,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沿河岸排开,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卵石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这一句紧承上句,“那时”表明用的是过去时,寥寥数笔就将一个混沌初开的村落展现在了读者面前。
他拖着两块金属锭走家串户,引发的景象使所有人目瞪口呆:铁锅、铁盆、铁钳、小铁炉纷纷跌落,木板因钉子绝望挣扎、螺丝奋力挣脱而吱嘎作响,甚至连那些丢失多日的物件也在久寻不见的地方出现,一窝蜂似的追随在梅尔基亚德斯的魔铁后面。“万物皆有灵,”吉卜赛人用嘶哑的嗓音宣告,“只需唤起它们的灵性。”
这一句要结合上下文看,叫“过去进行时”,也属于过去时的一种,用常见的“磁铁”这一物件引发一场令人忍俊不禁的风波,凸显了马孔多村民混沌未开的思想状态,为后文展开描写作下了很好的铺垫。虽然是过去时,但读起来却像发生在眼前一般活灵活现,读者不经意地就跟着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下午”追随在了梅尔基亚德斯的后面,却不会留意到那是过去发生的事件!
最后,让我们再来看看现在时的例子(以下文字引自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最末一段,南海出版公司2012年9月第一版,范晔 译):
当盘盘子里再没有东西可吃时,船长用桌布的一角抹了抹嘴,放肆无礼地大骂了一通黑话,彻底毁掉了内河船长言行文雅的美誉。他不是冲他们,也不是冲任何人说的,只是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在一连串粗鲁的咒骂之后,他的结论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走出霍乱黄旗带来的困境。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听他说完。然后,他透过窗子看了看航海罗盘上的那一整圈刻度表,又望了望清晰的地平线,望了望十二月万里无云的天空和可以永远航行下去的一望无际的水面,说:
“我们走,一直走,一直走,重回‘黄金港’!”
费尔明娜·达萨浑身一震,因为她听出了昔日那个被圣神恩典照亮的声音。她看了看船长:他是他们命运的主宰者。但船长没有看她,他被弗洛伦蒂诺·阿里萨那灵感的巨大力量震慑住了。
“您这话当真?”他问他道。
“从我出生起,”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说,“就没说过一件不当真的事。”
船长看了一下费尔明娜·达萨,在她的睫毛上看到了初霜的闪光。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看到的是他那不可战胜的决心和勇敢无畏的爱。这份迟来的顿悟使他吓了一跳,原来是生命,而非死亡,才是没有止境的。
“见鬼,那你认为我们这样来来回回的究竟走到什么时候?”他问。
早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以来的日日夜夜,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直都准备好了答案。
“一生一世!”他说。
这一段用的是现在时,通过船长与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对话暗示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结局,读者作为聆听者得到了更为直接的体验,虽然在此过程中费尔明娜·达萨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还有什么方式更能体现芳心默许的喜悦呢?
因此,也有人指出在小说中运用现在时可以使故事更有画面感,读者所获得的体验也更为直接——这也不是没有道理,习作者尽可以使用。
总而言之,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只要能达到理想的效果,三种时态都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