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啊，求求你，让我救一个，再救一个！
——戴斯蒙德·道斯 《血战钢锯岭》
文｜笙笙不兮
01
由于本人历史知识欠佳，看过的战争片也寥寥可数，所以在观影前做了一些功课，然后就被神一样的阵容和评价震撼了。
比如这是神级导演梅尔·吉布森沉寂十年的复出之作，自11月4日北美公映以来，便迅速拿下全球口碑最高峰，12月8日在内地上映后，便稳居单日票房冠军，豆瓣网友评分飙至8.8，斩获各大奖项提名无数，成为最有望征战奥斯卡的年度最佳影片。
比如它改编自真实事件，影片中的主要角色在历史上都确有其人，并且演员阵容强大到令人发指，什么『小蜘蛛侠』『阿凡达』，随便一张脸都是大牌中的大牌。
再比如它在北美分类为R级，而此次国内引进做到全片“删减不足30秒”——单凭这点就值得为票房做点贡献。
然而，所有的课前准备，比不过观影过程中，机枪炮弹在耳畔轰然炸响，淋漓的鲜血将土壤糅成暗红色的泥。
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长里，我们与尸横遍野的战场，仅仅一幕之隔。
我看到那个手无寸铁的男人在部队撤离的最后一刻，为了一群倒在战场生死未卜的战友，义无反顾地转身冲入火光。
漫天硝烟里，他奔跑的背影宛如神祇。
02
有这样一句听起来就很热血的话：一个男人最起码要守护四样东西——脚下的土地、家里的父母、怀里的女人、身边的兄弟。
能够将这句话在短时间内诠释到极致的地点，就是战场。可往往去了才知道，战场的血光并不代表荣耀，当你踏上征途的那一刻起，就一步步陷入人间炼狱。
他的父亲汤姆·道斯曾在一战中历经生死，自此脾性大改，酗酒暴虐，动不动就殴打他的母亲。
又一次争执中，道斯为了保护母亲与父亲扭作一团，亲眼看着醉醺醺的父亲误扣扳机，把家里的墙壁戳了一个洞。母亲的尖叫与父亲的茫然，深深烙印在他的每一场噩梦里。那之后，他默默在心底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再以暴制暴。
不杀戮，是他的信仰。
当珍珠港事件爆发，怀有一腔卫国热血的戴斯蒙德·道斯毅然参军。他希望成为一名医务兵，在战场上拯救生命。
『这个世界已经分崩离析，我只想把它拼凑起来，这有错吗？』
军事训练中，他拒不拿枪。为此，他被长官误解，被战友欺压，称他是不敢拿枪的胆小鬼，不堪一击的玉米杆，甚至连提前三个礼拜就请好的军假也不肯给，理由是他没有通过射击考核。
那天，他心爱的姑娘多萝西正在教堂里穿着婚纱，殷切等待他的迎娶。
说真的，这么懂事的妻子实在不可多得。
当初她得知道斯报名参军的讯息，只情绪失控了一瞬，就立即眼含热泪地瞪着他问：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向我求婚？
道斯在婚礼当天爽约，多萝西当着所有人的面，向质疑他的人群冷静开口：有些男人关键时刻的确会退缩，但是他不会。
甚至当道斯因为不肯持枪与上级争辩，被送上军事法庭等候裁决，看守所里，多萝西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无论即将面对怎样的结果，她与他坚守与共。
她给予他作为妻子的全部支持与理解，只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一定要让我等到你回来。
英雄电影里的女主多半只能当个花瓶，可多萝西却通过少有的几场戏份，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懂得爱与大义的，信徒的使者。
『我之所以爱你，是因为你与众不同。』
为了让儿子免受牢狱之灾，老道斯穿上曾经的军装，把勋章整齐地别在胸前。他去找曾经并肩作战的队长，却因为老套的军装没人认得，反受了一番奚落侮辱。
『我都快要不知道，当初究竟为何而战。』
四处碰壁的老道斯茫然四顾，眼神里满是深深悲凉。我坐在台下双拳紧握，心跟着揪成一团。
最终，老道斯带着队长的信件闯入法庭，用国家的法律，为儿子享有参军不持枪的权利发声。
原告被迫撤诉，道斯带着多萝西送给他的圣经，登上了太平洋战争最惨烈的交战地——日本冲绳。
03
『前线到底什么样子？』
首次出征的战士们挥舞着拳头斗志昂扬，冷不丁过来几辆满载伤兵的卡车，车上的战友眼神灰暗毫无生气，空气里满是浓郁的血腥味。
当死亡与伤痛不加掩饰地呈现眼前，前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已经不言而喻。
他们要夺下钢锯岭，一个400英尺高，近乎垂直的悬崖。有腥红的液体从头顶滴落，他们咬紧牙关往上爬，每进一步，心就沉一分。
悬崖上面就是战场，登顶前一切未知，可当他们目睹一切，早已经身在其中。
在这片不到40公里的岛上，遍布日本人设下的机关、埋伏、碉堡和地洞。死气沉沉的静默中，一个疯了的战士突然坐起尖叫，和对面的人鼻尖挨着鼻尖。那一瞬我的心一哆嗦，还没从突然的惊吓中缓过神儿来，呼啸的子弹已经爆开他们的头颅。
那是来自地狱的枪声，狂野肆虐，用交织的弹网把人们的身体撕扯得四分五裂。
前一秒你还在惊惧战友的死亡，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双腿从空中飞走，又或者一颗流弹在头顶炸开，连疼痛都来不及感知，战壕就成了你的坟墓。
守土卫国的热血男儿，前赴后继地倒在脚下的土地，死无全尸，面目全非。
——这就是前线的样子。
04
当战壕被炸毁，鲜血与脑浆喷涌而出，当重创的队伍宣布撤离，当人间与地狱的交界近在眼前。
那个被人嘲笑欺凌的玉米杆毅然转身，用单薄的双肩，扛起重伤战友活下去的希望。
当夜幕沉沉驱走火光，万籁俱寂的修罗场里，道斯在遍地尸首中穿梭，把幸存的战友用绳子牢牢捆住，送往悬崖下的后方阵地。
所有人都在杀人，只有他手无寸铁，救下了75条鲜活的生命。
军帐里，葛洛佛队长深深凝视道斯的双眼，庄重而诚恳地道歉。
『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误解得这么深。你对这个国家的贡献，比所有人都巨大。』
再度冲锋钢锯岭，出征前，一百名战士静默不语，等待列兵道斯为他们完成祷告。
『这里的多数人都不理解你的信仰，但是他们都知道，你的信仰有多坚定。』
他用热血震撼又悲天悯人的情怀，为战士注入满腔热血，为杀戮鞠躬谢罪。他明明手无寸铁，却拥有撼动天地的力量。
日光下，当道斯赤裸着上身洗刷身躯，仰头的瞬间，宛如受到上帝的洗礼。
冲绳一战，以日方投降而告终。影片结尾，日本军官在地洞里切腹自尽。外面炮火连天，他们充耳不闻，庄严肃穆地完成整个仪式，横刀入腹，向天皇请罪。
受伤的道斯躺在担架，随着索道从崖顶缓缓下落。他把圣经按在胸前，镜头徐徐摇向他的脸，日光中，仿佛圣徒再世。
美国人的上帝，日本人的天皇。两种信仰的猛烈碰撞，暴露的，是战争的原始与野蛮。
可是信仰有错吗？守土卫国有错吗？
当战争成为史书中一道隆起的疤，当后人唏嘘人性的贪婪与欲望，每一场战争的起因，都显得那么荒谬。
愿这个世上再无战争。
愿信仰与忠诚，赋予我们勇气和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