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清醒地梦到我的头发全白了。它们没有掉,就是那么白了。
一、
这个九月的后一半,我几乎在病中度过。身体没有不舒服,只是一只耳朵出了点问题,听不清楚,医生也说不明白原因,只是让我积极治疗多加休息。我就这样住院了。
同病房加上我三人,熟了之后知道,一个比我年岁更小的小姑娘,和我一样的毛病,每日家里诸多人嘘寒问暖;一个是等待手术无所事事的中年妇女,姐姐陪着妹妹,连带着住院都和旅游一样,时常请假逛逛西湖西溪,顺便筹划着手术前去灵隐求个平安。
这样一来我就显得另类,每日一大早自己拎着保温袋装着当天的中药和早饭匆匆赶到病房,换上病号服之后就要去做两个小时的高压氧,高压氧结束再回到病房输液四个小时,全程自己盯着药水自己解决一切问题。加上时不时的工作电话,她们看我一切如正常人般,说话又爽快利落,总不免要多和我聊几句,小姑娘家庭组合喜欢夸我独立,姐姐妹妹组合喜欢赞我坚强,不过出奇一致的是在聊天的结尾都喜欢啧啧叹我劳心。
二、
这样过了一个多星期,就我自己,倒是在这种日子里过出了一种肆意生长的潇洒感觉。
因为输液时间太长了,为了应景,我躺在病床上看史铁生的《病隙碎笔》,看他很认真比较三类人的三类神,总觉得他努力不怨天尤人的姿态很别扭。
老史肯定是资深的病人了,资深到以生病为职业,写作不过他的副业。他在病隙也不过写些碎笔。我倒是在这次长久卧床中感受到生活和心境的一些变化。
除了第一次实实在在感受到自己有一只耳朵是真的听不见时有一瞬间茫然和无措,我竟然没有恐慌过。
一切好像都是既定的流程,看医生遵医嘱行走坐卧皆照常,连手头上的工作都没有落下。我好像可以顺理成章接受哪怕我有一只耳朵听力真的比别人差,也不过就是一个跟我是近视眼一样的小异常和将给我带来的一些小麻烦。
除此之外,就是一个人走在看病路上时,大步流星脚步里的一种略带沧桑的笃定孤独感。
三、
那是看病到第四天的时候,那天中午第一次经历了点的外卖小哥被保安拦下无法送到病房而我手机又没电了的窘境。
几经周折吃了饭和药之后,晚上就和好友聊起,谈到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行走在这世间的每一个脚步都没有这个独自经历的痕迹那么深刻。
只能慨叹,即使我们曾说好要永远一起走,可是孤独势必才是永远的旅伴。
就是在当天晚上,我做梦了,梦到我的头发一绺绺全部幻化成青丝般纯白。是那种触感如老人般枯干的不顺滑的白。
我抚摸着我的头发仿佛能感受到我的内心,它渐渐被孤独充盈又被经历膨胀,我想起当天早些时候聊天时好友说的互相温暖着孤独走下去。才渐渐觉得孤独不那么可怕,身上的温度才更重要。满头银白的枯丝也让我感受到摩擦生出的温暖,虽然干涩但是真实。
四、
今年的生日快到了,按照目前按部就班的治疗计划,生日估计要在医院过了。我很爱过生日,习惯在生日的时候回顾和总结。
再小几岁的生日,我会牢牢算好周岁几岁了虚岁几岁了,反正我数学好,从来没算错过。因为我要盘算若果我不能活过40岁,那么我要在40岁之前仗剑走天涯,才算肆意潇洒。
这次,我一绺绺理理白发,不去想那是我多少岁生日时会发生的情景。也不去想那之前我有没有走遍天涯。
我试图更改路线,只考虑出发,走一程梦一程,直至芒杖老马,孤影西斜。
后记:我似乎一无所有,所以我可以梦想拥有一切。我已经列满整张生日愿望list,只待启程远方,看它们一个一个在我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