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那个夏天到来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恋爱,还会闪婚。
一直以来,我品学兼优,是爸妈眼中骄傲任性的公主。大学刚毕业,我如愿进了某知名品牌的珠宝行工作。开着老爸送我的红色宝马X5,年轻时尚又招摇。
凭着天生对潮流的敏感和准确的市场判断力,我设计出了几款精美独特的钻戒,得到了业界的高度好评。一经投放市场,就取得了不错的销量。上层对我青睐有加,几年以后,我就升任了省市区域总监。
我有姣好的容颜,不俗的工作能力,优渥的家境。这一切都是老天爷赠予我的厚礼。按理说,像我这样的女子,身边应该不乏追求者,我只需轻抬眼皮慢慢挑选。
可是事实如此残酷,除了大学谈了两段青涩未果的恋爱外,至今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我承认,这是我陶思思的短板。
那个周末,闺蜜小贞拉我一起去爬山。可是行至山脚,她被公司的电话召回处理紧急事件。我本不想一个人前行,但想着这个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我爬了几次都因体力不支半途而废。既然都到了山脚下,这次我突然想挑战一下自己。
小贞再三叮嘱我别逞强,适可而止。我笑笑挥手,让她放心离去。
02
塞上耳机,迈开步子,我向着山顶拾级而上。也许是因为雨后初晴,虽然是周末,爬山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倒也清静。听着山涧潺潺水声,啾啾鸟鸣 ,心越发雀跃。
不大一会儿,我已累得气喘吁吁。但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头一直支撑着,我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坚持。
十,九,八……三,二,一,历经二个多小时,我终于成功登上了山顶。站在山顶的凉亭向下俯瞰,一片丛林繁茂,苍翠欲滴,云雾忽隐忽现,姗姗袅袅,宛如仙境一般。顿时,劳累消散,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
都说高处不胜寒,原来,这高处的寒才是最美的景。
"美女是第一次登山吧。"一个磁性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陶醉,一张帅气英俊的脸映入眼底,身后的凉亭栏栅上,坐着一位身着蓝色休闲套装的年青男子。
"呃,是第一次登上山顶,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红着脸答道。
"可惜,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不然一定要为你的首次登顶干一杯。"他笑眯眯地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让我们以水代酒,以示庆贺吧。"
突然对这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男子有了莫名好感。我接过矿泉水,拧开盖子,和他对碰了一下,接着,咕咚喝了一大口,看着他,相视一笑。
陆续有人登上顶峰,凉亭很快热闹起来。我站起身,朝他微微一笑,以示告别。
03
下山的路可没那么顺利,由于体力过度透支,脚都打起颤来。我找来一段树枝当拐仗,走走歇歇,慢慢地向山下移步。
行至半山腰,越来越觉得疲惫,脚都抬不起来,有些后悔自己逞强了。想着想着突然脚下一滑,我惊叫一声,身体向前倾倒,迅速地向陡坡下滑去。
我吓得半死,嘴里惊叫着,妈呀,我还这么年轻,可不想这条小命就这样挂这里呀。
突然,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抱住,我们打着滚往下滑去。幸好一棵树挡住了我们的身体。等我惊魂未定睁开眼,发现凉亭初遇的帅哥正躺在我身下做鬼脸。
我靠,英雄救美,电视剧里从古演到今的烂俗桥段。
我狼狈不堪地爬起来。他起身后,把我扶到石块上坐下,问我伤到哪没。
这才发现,右脚崴了,脚踝处一片红肿。
他俯下身,拿起我的右脚,轻轻地捏了一下。痛感袭来,我不由的"啊"了一声。
他轻皱了一下眉头,在我面前蹲下身来说:"看来只有背你下山了。"
这不太好吧,初次相逢,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我犹豫着迟迟不动。
"美女,看看你的脚,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山上天气突变,等下起雨来,我们都要被困了。"
04
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伏在那宽阔的背上,我的心突然变得很安稳,仿佛和他是认识很久很久的朋友。此时的我,忘了疼痛,也忘了羞涩,完全沉浸在那特有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中,我闭上眼晴,把脸贴在他的颈脖间。
感觉到他突然紧张了一下,双手托着我的臀部往上提了提。虽说我只有九十多斤,但长时间背着,也肯定吃不消。
"你要累了,就休息一下。"我轻声说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为美女效劳,累死也值了。"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服了。
"我叫陈子岚,你呢?"
"陶思思。"
小贞赶到我家的时候,陈子岚正在细心地帮我用热毛巾敷脚。我们俩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正聊得热火朝天。我看着他在房间里忙忙碌碌的身影,竟然有一丝恍惚,好像他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我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照顾。
"思思,你没事吧,"小贞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吓死我了,爬个山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现在没事了,多亏这位帅哥相救。"
小贞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陈子岚,她突然哈哈大笑道:"思思,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怕是要以身相许了。"
"胡说什么。"我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陈子岚把手里的热毛巾塞在贞贞手里,在茶几上拿了一张纸,飞快地写下一串号码,递给我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05
小贞听我说完今天的经历,嘴巴早惊成了O字型,她夸张叫道:"英雄救美,肌肤相亲,一见钟情,天哪,你这一天过得好精彩。我都怀疑你是看上了那枚帅哥,故意把脚给崴了吧。思思,你这是千年铁树要开花的节奏啊。"
"去,去,你才故意呢。人家都伤成这样呀,你都不心疼,没良心的东西。"我捶了她一拳。
小贞说得没错,我就是一见钟情了。我陶思思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一直没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没承想,老天开眼,安排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和我偶遇。要不是我的脚不能动,真想扲香一柱,对着老天爷深深地叩谢。
本姑娘向来是个雷历风行的人,第二天一早,我向公司请了假,赶走了小贞,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陈子岚,我脚疼得特别特别历害。"我尽量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
"很疼吗,你等着,我马上过来。"听着他声音里的焦急,我心中暗喜。
一连几天,我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与借口,让陈子岚来陪我,他都是随叫随到。我看着他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看他系着围裙给我煲汤,看他仔细给我敷脚擦药,心里始终都空着的那一块被填得满满当当。
终于,我的脚伤痊愈,再也没有理由找陈子岚来陪我了。虽然我喜欢他,但是让我一个未婚姑娘去表白,还是没有那个勇气。我也结束病假去公司上班了。
06
已经三天了,没有陈子岚的家里,显得空落落的。晚餐也不想吃,我倒了一杯红酒,心情落寞,站在窗前看与我无关的万家灯火,满湖春色。
门铃响起,打开可视,陈子岚在门口说:"慰问来了,开门。"
他进门就往厨房走去,边放手里的东西,边嬉皮笑脸地说:"伤员后续的营养要跟上,不然会落下后遗症。"
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跳到他身后说:"我来帮你。"
他命令道:"出去,等着开饭。"
饭菜上桌,我点上香烛,打开音乐,倒上红酒,暧昧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
陈子岚怔住了,他说:"思思,你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放心不下,来看看你。"
"你不喜欢我吗?"我看向他的眼睛问道。
"我有什么资格喜欢呢?你就是人们口中的白富美,我却并非什么高富帅呀。我无房,无存款,虽然经营着一家旅游公司,也是半死不活的。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
他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我走上前,伸手抱住他的腰说:"你已偷走了我的心,先还来再走。"
他停住脚步,抓住我的手,慢慢转过身来,我被拉入了他的怀里。旋即他俯下头,吻住了我的唇。
07
几个月以后,我和陈子岚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父母给了我们一份丰厚的嫁妆。当然是我主动的,我觉得,爱情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它名正言顺。
半年后,我珠胎暗结,终于有了爱的结晶。短短时间,我恋爱,结婚,怀孕,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看着身边高大帅气对我呵护备至的老公,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我才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幸福真的像花儿一样绽放了。
怀孕四个多月时,陈子岚找熟人给我做了B超,当确定怀的是个男孩后,他竟然激动得泪流满面。
我笑话他没出息,他抱着我说:"我们家三代单传,我父母做梦都想要孙子。宝贝,你是我们家的福星和大功臣。"
我不以为然,男孩女孩不都一样吗,都什么时代了,他还这么重男轻女,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我沉浸在即将做妈妈的喜悦当中,也没在意。
小贞经常来看我。在我决定嫁给陈子岚的时候,就劝我不要那么心急地步入婚姻,要对他多加了解。不过看我们婚后恩爱有加,也就放心了。
她这次来,没了以往的嘻嘻哈哈,满脸严肃,几次对我欲言又止。我感觉她肯定有事瞒着我,却故意不问,以我对她的了解,憋不过三分钟。
08
"思思,我实在憋得难受,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告诉你。"小贞缓慢地开口。
"我妈妈前两天去城北公园参加广场舞比赛。在公园里,看到陈子岚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还牵着个孩子。"她好像在细斟慢酌,想用最恰当的词语和我说这件最严重的事。
"你知道,我妈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她这两天一直急得睡不着觉。思思,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但确实有必要去调查一下,你和他虽然是夫妻,但你们婚前缺乏了解,我不想看着你受骗上当。如果你同意,这件事由我来办。"
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陈子岚的?这怎么可能,他对我的好是装不出来的呀,我不信,我死都不信。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眼泪也不争气地流出来。我感觉五脏六俯都有说不出的难受。小贞伸手紧紧把我抱在怀里。
"不管真假,三天之内给你答案。"看着小贞关切的眼神,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凭小贞的人脉和能力,这件事很快就有了眉目。那个女人是陈子岚的前女友,那个孩子正是他们的女儿。
看着照片上他们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我的心仿佛针在扎,一针一针,密密麻麻,痛到麻木。陈子岚,他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辜负我的满腔深情?
09
陈子岚看到我甩到他脸上的照片时,脸色瞬间变了,他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说:"老婆,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和她两年前就分手了,我并不知道分手时她怀孕了,也不知道她生下了女儿,直到几个月前,她带着孩子找上门来。"
"她也是没办法才生下女儿的,因为医生说她的身体情况坠胎后可能永远没办法生育了。那是唯一一次做妈妈的机会,所以她瞒着我生下了女儿。因为怕你生气,就想等你生下儿子后,再找机会告诉你……"
"你这个骗子!"我愤怒咆哮着,把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地砸向他。他那么在意孩子的性别,是因为已经有了女儿,是因为那个女人不能再为他生儿子了。他公司也并非没有赢利,赚的钱在外面养着别的女人和孩子。
偏偏我还天真的以为他对我有多爱,我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笨蛋啊。还有儿子,他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他生,我看着已接近七个月的孕肚,彻底情绪失控了,我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肚子,嘴里喊着:"我不要生,我不要生儿子……"陈子岚紧紧地拉住我的手,终于我体力不支,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妈妈坐在我的床边。我扑到她怀里失声痛哭。妈妈轻拍着我的背哭着说:"乖女儿,别怕,妈在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妈都支持你。"
陈子岚跪在我面求苦苦哀求:"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求求你留下我们的儿子。"
"你根本不配!"我冷眼看他,曾经那张无比迷恋的脸,此刻变得那么陌生。
我挺着七个月的孕肚,躺在引产床上。医生婉惜地问:"真想好了吗?"
我面无表情地答:"想好了。"
据说那个男婴引下来时还有气。再有两个月,他就可以来到这世上,呼吸新鲜的空气,看初升的太阳。是我残忍地抛弃了他,我是不可饶恕的罪人。我的孩子,本该是爱的天使,我不想他,衔恨而生。
我以最快的速度和陈子岚办理了离婚手续。一年多时间,我从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变成一个离婚妇女,一切从希望开始,一切以绝望结束,岁月不留痕,心里已遭重创。
10
飞花春尽,转眼暮秋。
一个粉雕玉琢,蹒跚学步的小宝宝踩着金黄的落叶,摇摇晃晃地向我走来。
我满面笑容张开双臂,刚想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小肉团时,突然,那粉嫩粉嫩的小身体瞬间变得一片血肉模糊,那张比花还娇嫩的小脸蛋充满幽怨地看着我说:"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不,不是这样的,不要怪我……" 我大声喊着,忍不住失声大哭。
"我恨你……" 小肉团不再看我,垂下眼帘慢慢地往后退去,我拼命奔向前,想伸出手抓住他。
但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隔着,任凭我怎么努力嘶喊,那个小小的身体,终于渐渐地消失了。
"啊……"深夜三点,一声刺耳的惊叫声刺破了夜的宁静,我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伸手拧亮床头灯,暖暖的灯光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抹去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披上外衣,抱着腿坐在床上。
这段时间,同样的孩子,同样的梦境,夜夜来扰,今夜,又注定无眠。
11
目之所及,崭新的衣柜,温謦的窗帘,我最喜欢的紫罗兰床品……目光游离到床对面的墙上,我和陈子岚的结婚照还来不及取下。
照片里,他含情脉脉,我粉面如春,果真是一对璧人啊。
只是,夜未央,心已凉。
我看着这极具讽刺意味的婚纱照,不由得心里阵阵发冷,顺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茶杯,向着照片狠狠地砸去。
哐当一声,相框应声落地,玻璃碎了一地,一如我破碎不堪的婚姻。
千帆过尽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
现在的我,还和以前一样,容颜绝丽,雷厉风行,走在街上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我也已不是我了。曾经最不屑的相亲,我可以一天见几次。男朋友走马灯似的更换。最短的七天,最长的不超过三个月。
其中,有风流倜傥的商界精英,几次约会之后欲行不轨,我反手一巴掌留下目瞪口呆的他扬长而去。还有斯文儒雅的大学老师,三个月过去,恋爱的深度还限于拉手接吻,我又觉得索然无味不解风情……
反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自己也tmd什么都不是。
我,就是个爱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