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段老去的岁月里,你是一道光。
和凌相遇,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在那个平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午后,两个人在浩渺的世界中相遇,相信,那时候,我们都不会想到八年后,那个人,依然会存在于自己的生命里。冥冥之中,我听见命运的微笑,喧闹的红世,森罗万象被看不见的丝线牵扯着,衍生出无数复杂到难以计数的联系,这种妙不可言的东西,有些人,将其称之为——缘分。
那是一个夏末的午后,我刚刚在辽大的食堂吃完饭,走在回学校上晚自习的路上,那年,我高二,像那个年代所有的高中生一样,那时的我也对大学生活充满了向往,似乎那里永远没有沉重的课业,也不用被各种条条框框管束,就连大学食堂的饭菜,似乎都要比高中里的好吃。所以,在没有女票的时候,几乎每个周日的下午,我都会借口回学校上晚自习而提前从家里出发,目的就是为了去辽大的食堂里蹭一顿双拼饭,因为从中学起就一直在外住校,高中时的我,很少去过有档次的饭店,在那时的印象里,似乎那满满一碗鸡排和烤肉的双拼饭就是最好吃的东西了。
那天,我走在路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习惯地拿出手机,那时候,智能机还没有普及,现在想想,似乎第一批智能机普及的时候,刚好是我高考结束,还好那些年没有这些东西,否则,自己的高考成绩会怎样,还真是难以想象。我打开手机,是一条QQ的未读消息,消息的发送人是一个并不太熟悉的好友。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按动着,旋即,消息的内容出现在了屏幕上:“喂,能和我一起玩《爱情小屋》吗?”那是凌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有点命令的口吻,直率而可爱。
那天,在简单的交流后,我答应了凌。在那个游戏还很匮乏的年代,手机QQ空间里的小游戏,自然而然地成了班级里受人欢迎的谈资,那年,有一款叫做《魔法花园》的空间游戏很受大家的喜爱,游戏内容很简单,就是在虚拟的花盆里种上各式各样的花种,然后等候花种成熟后把它们摘下来点亮自己的花种图鉴。现在看来是一个简单而无聊的游戏,但是高中那些年,午休的时候,班级里半数以上的人都会聚在一起讨论谁又解锁了新的花种。和《魔法花园》一样,《爱情小屋》也是那种操作很简单的小游戏,每天有几个亲密度任务,玩家还可以通过互相说悄悄话提升亲密度用来给小屋升级。
游戏内容简单而单纯,就像小时候的我们。
偶尔,我们会给对方留言,喊对方回来做亲密度任务,小屋升级的时候,我们也都会很开心,觉得像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渐渐地,我和凌的交流因为小屋而多了起来,成为了熟悉的朋友。在交流中,我才第一次知道这个网名叫“寻觅”的女孩名字叫做唐凌,她是四川人,年级比我小,算起来自己也算是她的学长了,那时候,回想起第一次要我陪她玩游戏时那种近乎于傲娇的口气,不免轻笑,凌,真的是一个单纯的姑娘。
于是,我们就这样经营着这间小屋,时间这东西,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悄悄流过,当人们发现时,往往已经是时过经年。高中里,少年和少女都是情窦初开,于那个年纪的年轻人来说,爱情,总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于是,一个叫做若水女孩,就那样闯进了我的世界里。有了女票之后,自己那仅存不多的课余时间,大多被用来陪若水,于是,与凌的联系渐渐少了。那时候,唯一坚持的习惯,就是每天去小屋签到,默默地做完任务,然后下线,因为我知道,凌,一定也在做着同样的事,小屋,不知不觉间,就好像真的变成了我们的共同的家一样。
记不得是从哪天开始的,凌把小屋的名字改成了——凌海小寓。
高中的时光,总是苦乐参半,三年,就像是一场漫长而美好的梦境,但是梦,终要醒来。很快,高考带着它那巨大的压力向我们袭来,高三的时候,我和若水因为某次吵架而分了手,紧接着,无数的复习题和试卷如雪花般压下,一轮又一轮的复习和考核,贴在教室前面的倒计时,明显地把这一年的流逝速度加快了一个量级,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几近窒息的感觉。高考前的三个月,我由于高烧导致的肺炎住进了医院,那时候和我同病房的还有一位退休了的老警察,还记得他曾教我唱山东快书,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开头的两句“浪里格朗,浪里格朗,说的是山东好汉武二郎……”那时,凌常常会问我的近况,也会给我讲一些她们那边的事情,有人能惦念着自己,那种感觉很温暖。高考过后,自己考入了本溪的一所大学,那也是当时本溪的唯一一所大学,学校的前身是本溪的某个冶金专科学校,近几年才破格升为本科。学校本身没有什么名气,连校址也在沈阳和本溪交界的一个小镇子里,除了门前流过的太子河支流和四周并不算高的山,这里再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景。
大一的时候,凌要准备高考了,每天都要背书,做题。偶尔,我们晚上会聊聊天,凌总会给我讲一些四川的风土人情,例如她们家那边的河水很清,在小河里经常可以抓到小龙虾;例如凌家乡有专门的“偷青”节,节日当天晚上,大家都会出门去别人家的院子里摘青菜;例如凌的高中洗澡都要买水卡,食堂附近永远徘徊着一只大肥猫;例如她们的方言里把奶奶叫做“宝宝”;例如凌在夏天的夜晚,有时真的会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躺在房顶上睡着……大一的那一年,我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放空的状态,而每次和凌聊天,都好像去到了那个遥远而辽阔的 成都平原,看到了天府之国中人们那种悠然而闲适的生活状态,那种生活似乎有一种异域所独有的吸引力,让我对这个自己生活了那么久的世界,第一次有了强烈的向往,就像那句前几年被人们说得烂大街的话: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后来,凌考到了成都的一所专科学校学习美术设计,从那时候起,每年冬天,我都会收到凌亲手织的围巾,第一年的样式虽然没有外面卖的那么规整,但是围上去的感觉,很暖和,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那个遥远城市的某个房间里,凌一针一线地织着围脖时那种认真的样子。不得不承认,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因此,在感受到别人惦念着自己的时候,会觉得很幸福。
凌,就像我的妹妹。
南方的古镇很多,大学里,凌不时会去学校周围的古镇游历,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凌,似乎在南方的城市里,人们总能活得很精致,不论风景还是食材。苏州园林、桂林山水、西湖歌舞、江渚泛舟,这些似乎都是北方大地上生活的人们所渴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在那些山水之间的江南城镇里,就那样朝朝暮暮地上演着。
凌是一个很勤快的姑娘,放假的家的时候,她总是忙着家里里里外外的活计,曾经,她给我看过她上午去家门前的水塘里采回来的藕,也给我科普过很多菜的做法,相比之下,我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了,什么菜都不会炒。每每想到这个,就会隐隐的担心,自己这么没用,以后成家,怎么办呢?毕业后,凌的工作也不是很顺利,在广告公司做了一年,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公司。离职后的时间里,凌在网吧做过前台,自己试着开过微店,也曾参加过那种做手工的兼职。虽然都没有太好的成绩,但是,在作为观众的我眼中,我看到了这个女孩的努力。我们可以失败,但是不该被击倒。
渐渐地,我们长大,我和凌,都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在浩瀚到无垠的宇宙里,两颗星,似乎又将踏上新的旅程。那段青葱而美好的岁月,无可阻挡地随着那些日记本中的纸张一样变得苍老,在我们都回不去的那些年,岁月静好。记忆里的那些年,凌,就像一道光,温暖而安静地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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