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讲的是台北寻常人家的故事,柴米油盐,日常、琐碎,平平淡淡也热热闹闹,乒乒乓乓也温情脉脉,有冲突也有和解,有温情也有苍凉。
李安说:“最好的电影不是你说了一个多好的故事,而是你在观众心里激起了些什么。你不要想把你的感受告诉大家,没有人在看你,他们是在看自己。”
多年以后再看这部1994年的老片,慢慢懂得:个人与家庭的关系,随着成长终将远离。家庭里的每个个体,最终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苍凉要自己去经历。但家的温情,是我们疲惫生活里的依靠。在世事纷繁中,我们靠着原有的家的温情,才不至于太孤寂。
细节里都是温情。
影片开篇,朱爸蒸、煮、煎、炸、炖,为女儿们做着一道道的菜,热气腾腾中满溢着家的味道,家的温情。美食,我们在很多地方,吃到过很多。但回想起来,最想念的还是家人做的菜的味道,因为菜里饱含着做菜人浓烈深沉的爱,所以吃起来是幸福的滋味。
朱爸(郎雄饰)深爱着三个女儿。每天早上晨跑归来,会拍着女儿,亲昵地叫着:小懒猪,起床啦!挨个叫醒她们。帮三个女儿洗衣服:头发花白的朱爸,拎着刚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缠在一起的文胸和长筒袜,神情有些无奈,眼神里却是宠溺。
稀松平常的小事,在离家多年后的人看来,琐碎里都是爱。家人的爱,年少时大多以为寻常,历经世事后,才明白它的可贵。“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家是一个人的底色,靠着原有的家的温情,我们不断成长,去面对生活的常规色——苍凉。
温情里的苍凉。
�家倩(吴倩莲饰)对李凯(赵文瑄饰)情愫暗生,却误以为李凯是大姐家珍前男友,不知所措时,跑到雷蒙(陈哲民饰,家倩前男友,分手后依然保持身体关系)家门口,按了雷蒙的门铃许久:“雷蒙,还好你在。我刚经历了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屋里却传来女声,李凯已有了新欢。想找个人倾诉的时候,却发现无人可找,无人可诉,夜幕中那种苍凉就这么覆盖住家倩。
雷蒙说要结婚了,家倩说恭喜。雷蒙又说以后还能不能保持朋友(指身体)关系。家倩闻言迅速告辞,转身出门,一阵干呕。原本对雷蒙或许还有朋友之情,到此,只觉得恶心得不得了。
有时候,自以为抓住的一丝余温,实则多么丑陋不堪,回想起来,恶心过后更是空落落的荒凉。
自此,对雷蒙,家倩连朋友之情都已没有残留。
对李凯,家倩是欣赏并喜欢的,同类人的惺惺相惜。她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光,是想要奋不顾身在一起的人。李凯明明对她也动了情,最后却说:以后做好朋友吧。家倩迟疑了下,伸手和李凯相握:好,我们以后做好朋友。家倩笑着,笑得苦涩而落寞,孤寂又苍凉。
至此,在男女之情里,家倩丢盔弃甲,没有任何屏障。
家倩操心大姐家珍(杨贵媚饰)的婚恋,家珍却误以为家倩认为她嫁不出去。家倩以为朱爸身体出问题,放弃了难得的去阿姆斯特丹当高管的机会,最后却发现朱爸检查身体,只为了证明身体很好,能照顾锦荣(张艾嘉饰,家珍同学)母女。
朱爸宣布跟锦荣在一起后,家里鸡飞狗跳,只有家倩独自倚在门口,默默地流泪。她很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最终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顾不上谁。家给了她柔软的铠甲,也给了她酸楚的苍凉。
至此,在家庭的温情里,家倩两手空空,徒留一把苍凉。
家倩在大姐家珍出嫁后,帮大姐搬家;在小妹家宁(王渝文饰)生孩子后,摇着拨浪鼓,说着往事,逗家宁的孩子;在目送小妹家宁、大姐家珍、朱爸,一个个家人离开后,依然还守着家;在每周日家庭聚餐的日子,蒸、煮、煎、炸、炖,精心地做着每道菜。
饮食男女,寻常百姓,大概是在明白:每个人都有独自要去经历的命运后,靠着从家里带来的温情,依然勇敢地去直面苍凉,过人间烟火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