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和电影里对食物的刻画总是格外的吸引我。
图片来源:《成长教育》
昨天又看了一遍《刺猬的优雅》。故事本身细腻缠绵,矛盾突出。三个主人公都住在一栋巴黎的公寓里。总是穿着条纹衫,戴着眼镜的十一岁的小女孩帕洛玛天天想着要怎么在十二岁生日的时候完成自杀。她想着自己走之前得完成点儿什么,于是总是举着摄像机拍来拍去。
脾气暴躁,身材臃肿,和一只肥猫相依为命的门房妇人勒妮有一间隐蔽的大书房,没有人知道她的脑袋里装着几百本几千本书。
小泽先生格郎先生带着精致的日本文化搬进了勒妮管理的公寓。
三个主人公相互救赎的故事看得人下泪, 发人深省的台词比比皆是。但我反反复复看的几个镜头其实都是跟‘吃’有关的。
像是勒妮抱着猫看着书时候下意识去摸桌上巧克力的时候,像是她打开冰箱门从十几排黑巧克力里拿出来一个,撕开,‘pa’的一声儿掰开塞进嘴里的时候;又像是帕洛玛告诉勒妮她喜欢喝茶胜过热巧克力的时候
再像是帕洛玛和勒妮一起喝茶吃黑巧克力的时候,
还像是小泽先生和勒妮第一次一起吃日式饺子和荞麦面的时候。三个主人公对食物的选择让人物的塑造一下子立体起来,也正是这些和‘吃’相关的片段,让你从一个看电影的人一下子变成一个也和他们坐在餐桌上的人。
对我来说最有代入感的台词是当帕洛玛第一次和勒妮坐下来分享一块黑巧克力的时候,帕洛玛像是在问勒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巧克力到底哪点好?是它本身还是牙齿咀嚼时的技巧?我更喜欢让巧克力在舌头上慢慢融化。”
我能记得的,唯一的一次我想吃巧克力是大三的一个夏天,我自己在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名字已经记不得了。受情节影响,从电影快结束到散场我一直觉得胸口堵了一块儿大石头,想吐吐不出,生咽又咽不下去。一路小跑着进了711,拿了两个隔着包装纸都能感觉到甜的牛奶巧克力,交了钱还没出店门就拆开巧克力往嘴里放。北京的夏天,天黑的晚,六点多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下班的年轻人从地铁口涌出来,小商小贩开始在地铁口叫卖,老板娘把自己的麻辣烫小摊儿也支起来了。黏糊糊的夏天我坐在711门口的台阶上吃完了半块儿巧克力,折吧折吧把剩下的半块放包里。不行,还是太甜。
去年冬天我痴迷黑巧克力无法自拔,基本上尝遍了英国市面上大多数的品牌和口味。薄荷黑巧克力,血橙杏仁黑巧克力,海盐焦糖黑巧克力……英国甚至有柠檬伯爵茶和金汤力口味的巧克力。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哈瑞,‘巧克力到底哪里好吃?’吃完一大块斯凯岛海盐黑巧克力的我盘着腿坐沙发上问他。对于他来说,巧克力是能让他从头到脚开心起来的东西,一天的结束要以甜食收尾。甜食从小就是生活里不能缺少的东西,他甚至无法想象没有巧克力的生活。
所以这更像是一种习惯,焦躁的时候要来块儿巧克力冷静冷静。
在英国时最爱吃的两种巧克力
在没去欧洲之前我对甜食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在英国生活一年之后我发现自己的零食柜已经被甜食占领了。还没等我察觉,我也变成了在M&S 看到草莓挞会高兴的手舞足蹈,每周按时去Thorntos囤榛果巧克力,圣诞节mince pie 一个接一个吃的人。在法国的小城市Angouleme, 一条街走过去,各个咖啡店门口基本上都能看到Homemade Madeleines 的字样,如果你还记得《追忆似水年华》里普鲁斯特对法国甜点madeleines馋人的描写,你怕也是抵抗不了这个小贝壳一样的甜点和一杯红茶的诱惑。
“我已掰了一块玛德莱娜放进茶水准备泡软后食用。带着点心渣的那一勺茶碰到我的上腭,顿时使我混身一震,我注意到我身上发生了非同小可的变化。一种舒坦的快感传遍全身,我感到超尘脱俗,却不知出自何因。”
摘录来自:马赛尔. 普鲁斯特 《追忆似水年华》
在这么一个人人热衷甜品的国家,身边全是见糖眼开的人,想要逃出甜食的魔爪确实没那么容易。
图片来源:《老友记》
《安娜卡列尼娜》这本书和巧克力的缘份不浅。《刺猬的优雅》里那一套装订精美的《安娜卡列尼娜》是小泽先生和勒妮故事的开始。似乎村上春树对这本书和巧克力的组合也是情有独钟。熟悉村上的人大概都会在吃巧克力的时候想起他在《眠》里那段对边看书边吃巧克力的描写。这本薄薄的小书让人既痴迷又毛骨悚然,但是相比故事本身,反倒是这几小段我来回看了好几遍。
“上卷过半处夹着巧克力的碎屑。巧克力已然干透,星星点点地粘在书页上。念高中时我大概是一边吃巧克力一边阅读这本小说的。我喜欢边吃东西边看书。如此说来,自打结婚后我连巧克力也不吃了。因为丈夫厌恶甜点心,也几乎不给孩子吃。家中一律不放点心之类。”
“望着那年代久远、颜色已经变白的巧克力碎片,我忽然无比想吃巧克力。我很想像从前那样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看《安娜·卡列尼娜》。我感觉浑身每个细胞似乎都屏住呼吸紧紧抱成一团,在渴盼巧克力。我披上羊毛开衫,乘电梯下楼,来到近旁的便利店买了两大块一看就甜腻无比的牛奶巧克力。刚走出店门立即把包装纸扯开,边走边吃了一小块。牛奶巧克力的香味在嘴巴里扩散开来。我能明确地感觉到那毫无保留的甜味被吸纳进身体每个角落。在电梯里我把另外一小块塞进口中。整个电梯也飘满了巧克力的香味。我坐在沙发上,吃着巧克力继续读《安娜·卡列尼娜》。一点都不困,也不觉得疲倦。我聚精会神地读下去。一大块巧克力全部吃光,我又撕开第二块的包装纸,吃掉一半。上卷读完三分之二,我看了看时钟。十一点四十分”
“我放下书,关上灯,在厨房里热好咖啡喝下。由于脑中残存着小说的场面,剧烈的饥饿感又突然袭来,我无法思考正经事。我的意识与肉体似乎在某处发生错位,之后未经复位便就地固定下来。我切了面包,涂上黄油和芥末,做了个芝士生菜三明治。然后站在水龙头前吃下。如此强烈的饥饿我难得一遇。那是暴戾的饥饿,几乎令人窒息。吃完三明治,肚子仍旧很饿,于是我又做了一个相同的吃下。并喝了第二杯咖啡。”
摘录来自: 村上春树《眠》
这段描写实在是让人拍手叫绝。我记得看完这段的我也跑出去买了巧克力回来边吃边看完剩下的部分。也是这一小段让我在无数个看书的日日夜夜里总是痴迷着书里的那两块儿巧克力。
村上春树对食物的刻画少了点汪曾祺的意境,还少了点袁枚字里行间的馋人劲儿,但奇怪的是,就是这种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描写总是在你合上书之后还勾着你。
让你也幻想着自己在下班回家之后开一瓶冰啤酒,
从冰箱里拿出一小碟儿毛豆,
打开电视在榻榻米上盘腿坐下。
一个人对食物的热爱和偏执总能让我觉得这个人尤其的可爱,
食物是人们对待现实世界的态度,
我们都是在食物里变得温柔。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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