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
你好!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给自己写信吧,想来还真是滑稽,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写信呢?其实你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今天看了一位作家的采访,她说在自己留学最孤独的时候,会回想自己过去的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因此产生表达欲望,就开始创作。而反思自己,近几年过得其实不尽人意,并不令自己满意,所以给自己写这封信,就当做是对过往的回顾吧。
小田,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很可爱的。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毛、性格活泼,再加上你的成绩很不错,所以很受老师同学的欢迎。每年的素质报告册上,老师都会给你一个大大的“优秀”,那些评语也成为回家和父母分享的乐趣。至今你还记得一些评语,班主任说你“人小鬼大,大而有神的眼睛总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数学老师说你“学中玩,玩中学,看似大大咧咧对待学习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你看,他们眼中的你多么可爱优秀。那时候,你的世界很大也很小,很大是因为你享受着父母的呵护、老师同学的关照,你就是中心和焦点;很小是因为你是这个小区域的焦点,而不知道的是离开这个区域外,外面其实有更大的世界。
再后来,你升入初中,离开了熟悉的老师和同学,可是不变的是你依然是焦点。因为那四年里,你的成绩依然很优秀,优秀到什么程度?四年里大大小小的考试,你只有两次不是班里第一,而从来没有出过年级前十。数学老师讲课永远看着你讲,班主任也对你各种优待,甚至这也引得班里一女生向你抱怨:数学老师每次讲课感觉都在为你讲,可是她不知道你听懂了不代表我们听懂了。其实那个时候学习对于你来说,根本不是事。你上课爱交头接耳讲话,节假日疯狂的玩,如果说为了学习付出了什么努力,那就是把作业完成就好了。可是每次成绩却是真的不错。那个时候的你,依然是无忧无虑、活泼爱笑,当然因为得天独厚的“受宠”也让你身上有一股“骄气”。
由于你成绩优异,被市里的高中提前录取,他们提出减免你三年的学费和住宿费。高中那三年,高手如林,你的成绩也不再像初中那样突出,所以一开始对于这个情况你是接受不了的,你痛苦、难受、自责,很多情绪交杂在一起。高中的前两年,你一直挣扎在这种情绪里面,却始终没有找到解决方法,因为过往的历程太顺了,你根本没有面对挫折的经验。其实那两年你的成绩也不算特别差,算中上吧,只是和初中次次第一比逊色了不少,也因此你一直自责自己差劲。最关键的,这个时候你开始长白头发,没错,就是他们说的少白头。越来越多的白发对你来讲仿佛是一只恶魔,一点点撕碎了你那颗活泼的心,你害怕照镜子、害怕走在人群前面、害怕别人谈论你的头发。那三年,你甚至一次镜子都没有照过,这对于一个青春期爱臭美的人是何其的残忍,它们就像一只黑色的笔,一点点涂抹着你的心,直到黯淡,所以你只有选择一头栽入到课本中,疯狂的学习。可是谁都不知道,因为成绩的落差、因为白色的头发,那时候的你并不快乐,你自卑、你敏感,你和初中判若两人。偏偏这个时候你的母亲又生病了——脑出血,身体一侧偏瘫。你心里暗暗嘱咐自己:来年一定要考出好成绩。那一年高考,你有点超常发挥,你心里其实很开心,毕竟这是你努力三年的结果,但是当你回到家里,看到病中的母亲,高兴不起来,家里也没有人因为你的成绩而高兴,一个都没有。
转眼你进入大学,大学的你开始“装逼”,你想让别人说你帅、说你优秀。所以你故作深沉,明明自己很活泼,却故意在别人面前保持得很沉默、很寡言。到后来,这种样子装久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本来的性格是啥样子了,因为你压抑了自己的本性。大学的时候其实你整个人是迷茫的,没有了高中时期那种为成绩而拼搏的目标感,你像一只脱离牢笼的鸟,一直挣扎着想飞出去,可是当被放出去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飞往何方了。所以整个大学你过得是不充分不投入的,成绩一般、学生工作一般、人际关系一般、感情一般。你还记得大学毕业那天吗?所有人都在伤感离别,只有你并无感觉,现在想来就是因为整个四年你并没有投入、没有用心到大学生活中,所以你没有难以割舍的情怀。大学时候,你就开始有点“局外人”的感觉,更多的是旁观、总结道理,而不是体验、经历,你知道的,这是很不好的。
就像是被时光的车轮推着走一样,你毕业了。可是生活好像在和你开玩笑一般,毕业刚工作不久,你母亲去世了。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你太爱你的母亲了,你这么多年来这么努力就是为了报答她啊,可是老天居然不给你尽孝的机会。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太痛了,你懊悔、愤恨、痛苦,3年里都是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生活也开始了无生趣。你没想过死,却觉得活着没意思,除了工作是为了生存必须做的,其他都提不起兴趣。偏偏那一份工作干的特别不顺心,你讨厌那个没素质、管理能力低下的领导,但是你不敢辞职,害怕的很多。
又过了两年,你终于能够正视你母亲离开的这个事实,不会再一想起母亲就哭,也许是前几年流了太多泪,现在已经流不出来了。可是你更孤独了,你发现没有人关心你。母亲的去世父亲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姐姐也是,所以你非常恨你的父亲,偏偏你的父亲也是一个“蠢而不自知”、“穷酸而又骄傲”的人,你不理他,他更不会理你。你留在了大学的城市,一个人,父亲从没有问过你过得如何、住的如何、工作如何,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让你感觉你有父亲和没有貌似没有区别,有家和没有貌似没有区别。你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这么努力给你的结果是最爱的母亲离你而去、为什么你会有一个如此“愚昧而又思想贫穷的父亲”?为什么你会遭遇这样的家庭?你开始变得消极,世界对于你来讲是黑色的,父亲对你的不闻不问让你开始觉得自己不被人爱、不配人爱。看着周围的同龄人笑,你不懂他们为什么会笑,你根本笑不起来。你很孤独,真的孤独,有家却没有家,心灵没有归宿、精神没有寄托,一直在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没有人会关心你,你不懂生活、不懂爱。
也是因为不懂爱缺爱,让你更加渴求爱,也在渴求爱的这条路上做过很多不合适的事,不得要领、不得章法,当然结果也没有得偿所愿。你知道自己错了吧,知道自己做的不合适吧,这不是你。现在你应该明白并不是你不值得别人爱,而是你找错了对象,对于一个蠢又固执的父亲,你怎么要求他爱你,这就是对牛弹琴啊,所以,任凭你弹破手指又有什么用呢?朋友劝你认,不抱怨,这样虽然难受但是好像是解决了一些问题。
回想你这近30年的历程,最高光的时刻莫过于小学和初中了,你怀念你的小时候吗?那时候的你那么可爱那么优秀,无忧无虑的,整个世界围绕着你转。也许是从那个时候你的内心就种上了优秀的种子,所以现在每当你做些出格的事情,心里就会很自责:我怎么可以做这些事情。你会想,如果我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我就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你在想,如果我不那么孤独,我就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可是两个事实是:1、你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2、比你孤独的人也没有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反而利用这些时间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
怎么样?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了吧?在你人生的一开始,你有一个很优秀的开头,你的心里被种进了一颗优秀的种子,往后的岁月里,你每一次做“不是自己”的事情后,你的内心就不由自主地对这颗种子说声道歉。这么多年来,这颗种子虽然不曾发芽开花,却好像是 一个航标,总是默默告诉你“不可以这样子,这不是你”。你舍得对不起这颗种子吗?其实,现如今你的家庭发生的种种“不幸”,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能就此得出结论“你不值得人爱”,你怎么会有错。从小你这么勤勤恳恳,一直在努力地践行自己的人生道路,没有害过别人、算计过别人,简单阳光地走着自己的路。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的愤恨、痛苦、抱怨都是因别人的错而惩罚自己,很多人劝你放过自己。的确,人生不长,你总不能一直活在这种情绪里面,放过他人重要的是放过自己。
现在回到为什么你要写封信给自己这个话题上来。其实,就是想给自己有个交代,承上启下:对过往的自己做个回顾,对现今的自己做个反思和检讨。因为你始终不满意自己的现状,却迟迟没有改善。你知道的,生活就是一地鸡毛,也许你今天立的牌坊,过几天就现了原形,但是没关系,你继续把牌坊立起来,并付诸行动。
往后的日子,再怎么衰,都要对得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份单纯优秀、那明净的眸子、那天真的笑容,初高中那份稚嫩的决心,再怎么样都不能比那会差吧。一直以来,你都是在优秀的跑道上竞赛,再怎么样,不能偏离吧。已经发生的一切,都是过去,你就向前看吧,好嘛?
写给自己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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