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早晨眯着眼,在半睡半醒之间发呆,浑身软绵绵的,我不想挣扎着起床,想要赢取这短暂的欢愉,然而朝阳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不得不告诉自己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人生就像在爬一个特别缓的坡,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一天又一天,一秒又一秒,因为坡度极小使人如履平地,竟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然而随着它一点一点被甩在后面,暮然回首,却已是山峰。脑中回旋着时光匆匆的旋律,我就在想,新的一天接着旧的一天到来,这种交替总是令人触目惊心,悲观的人常将人生当作倒计时,过一天少一天,虽然的确是这样,但老这么想也是无趣,如同守着一堆金子不知去享受。守财奴固然对金子有不可割舍的感情,但对时光的怜惜却不见得有那么多。
小时候更是对时间没有清晰的概念,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在我流着鼻涕吮手指的年纪,总爱用小棍支起个笼子去抓鸟,棍子上系着绳子,另一端是我的小手,笼子下放着它们爱吃的谷粒,等着它们因为贪吃走进笼子下面,我就拉绳子让小棍倒下,笼子自然就扣住了它们。我常常躲在隐蔽的地方一呆就是半天,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笼子一动不动,期待一只傻鸟来满足我胜利的欲望,直到母亲喊我回去吃饭才作罢,其实我从来没有用这种方法抓到过小鸟,却在这件事上花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并且乐此不疲,在成年人看来,这是不划算的,甚至是愚蠢的行为,然而在我望着笼子,望着天上飞的小鸟的时候,这种等待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背诵的“一寸光阴一寸金”也早抛在了脑后。或许在耳提时代,快乐是排在了时间前面的,从来不会去想”课下是超越别人的最佳时机”,没有了争,便没有了紧迫感,对时间自然也宽厚了许多。这种对时间的浪费是可以被原谅的,也很少有小孩子会对时间的流逝产生忏悔之心,毕竟对于整个人生来说,他们也只是刚接触到时光。
那时候我也经常盯着落日看,当我站在房顶上,遥望着被晚霞涂满的地平线,不会有“大美天下”的感慨,只是想要亲眼看着太阳消失,但是我一直瞅着它却感觉不到一点移动,直到腿酸了就下去躺一会,然而再起来看的时候,它却消失了。时间也在这般流逝,慢慢的,我们接触的东西越来越多,一些事情被扣上“责任”的大帽子,或者因为其他的限制,不得不被迫地去抓紧时光。如果是在农田里劳作,就该知道天气是非常重要的,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并不是随意的,所以在天气合适的时候,人们就会忙碌起来,尤其是在收获的时候遇到即将来临的大雨,你喊我,我喊你,手忙脚乱地将庄稼扎一堆,然后一刻也不停歇地运回家中,这时候时间就显得无比珍贵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老天爷争抢。或者又如学生考试,上高中的时候成绩排名牵动着很多学生的心,人们总喜欢划分层次,而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被放在最底层的,于是造成的紧迫感就会使人不由地抓紧时间。只记得我在考试的时候,一点也不敢分心,如果实在做题做的烦躁了,就会安慰自己,再坚持一小段时间,就可以放松一大段时间,看来时间也是会被不公平对待的。
但是在逼迫中认真对待时间,就好像一根绳子在束缚着自己,虽然得到了充分利用,仍不如主动去把控。主动的前提是没有被动,这是很危险的,没有了束缚,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蹉跎。上高中的时候老师把大学说的天花乱坠,再加上父母的期待,每个学生像打了鸡血一般拼命读书,所以高三可能是学生时代最充实的一段时光,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收庄稼,时间非常金贵。
然而带着高中老师“大学是天堂”的承诺进入大学校园后,才发现自己可能被骗了。的确,再没有人对你耳提面命,上课替答到也形成了一抹风景,父母的管教只是电话里的一股声波震动,震完便抛在一边,自由似乎来到了你身边,但是你真的快乐吗?真的是你想要的天堂吗?消磨,这个可怕的字眼出现在我们身上,有些学生从早到晚玩游戏,有些以睡眠度日,即使有些学了的也会发出这样的感慨:“除了考试,学这些有什么用?”是啊,有什么用?我们正处在迷茫,将来要干什么毫无头绪,没有了目标,连被动地抓紧时间也无法做到了。毕竟不再是小孩,很多学生对时间还是有触动的,每次都会感叹自己浪费了时光,痛心疾首,但是第二天该怎样还怎样。很多学生都曾经萌生过辍学的念头,觉着自己一无是处,对社会对家庭都没有一点贡献,十几年来就这样被圈养在学校,每天稀里糊涂地傻乐,也会有无病的呻吟,莫名的忧伤,这种没有价值的时光最令人心痛。
如果不知道将来做什么,最好的办法是将手边的事做好,这也算稍微有些主动了吧。在大学的时候,我是比较痛惜时光的,总想做点对将来有用的事情,但是看不清前面,就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广撒渔网,上课好好学,学生工作好好做,兴趣爱好没停过,各方面的书也都看了些,但是,为什么我忙了一天仍觉着心里空落落的?可以安慰自己的是,至少能力是有所提升的,虽然也不知道这些能力会不会在将来发挥作用,但会使我觉着是在主动利用时间。人生的矛盾没有人能说的清,等明白过来已是黄昏,或许在夹缝中求生存便是生活的常态吧。
其实最有危险的是,在蹉跎中心安理得。散漫的时光令人意志消沉,得到的也不过是最低级的快乐,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不吃不睡便用游戏来填满,这样乏善可陈的生活却也有人难以割舍。曾经我也有段时间处于这个状态,没有考试,没有活动,就像在大草原上,一切都是空旷的,我躺在床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索性也不去想了,手边的娱乐触手可及,游戏玩了半天,玩累了就开始发呆,大脑一片空白,然后看一些不用费脑子的网络小说,困了就去睡觉,这样过了两天,突然感觉空虚像海浪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心中的烦闷,远远超过了那两天带来的轻松,身体像被抽尽力气,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于是我再也不敢继续躺着了,随便找点事做都会驱散一些愁云。
现在回头望去,那些时光的碎片化作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开端是出生我的地方,我彷佛在路上看见抓鸟的笼子,不落的夕阳,有的地方像遮着一层纱,有的地方却一片荒芜,这是我走过的路,这是我度过的时光。我站在这个节点,依旧迷茫,接下来的路会引向何方,你不会告诉我,上帝也不会告诉我,只有自己去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