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了 那黑暗一点一点不断蔓延 终于 把整个世界都盖住了 我看了看天空 月亮很好 月光凉凉的 星星也出来了
我想去见小雅了 黑暗还不是很浓 只是黄昏刚过 现在 应该还能去和她见一面
那就去见她吧
小雅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但小雅没有别人发现过 除了我
我到了那一片草丛 脚步声惊起了好多萤火虫 就像是 地上的星星
面前是一个人的背影 小小的 和我一样高 但头发很长 那身影像是融入了黑夜似的 却又一瞬间凸显出来了
“听说 萤火虫就是草死掉后变成的”小雅说到
她背对我坐在草地 不回头看我 却又知道是我 因为只有我会去见她
“有人说 人死了就会变成萤火虫的”我挨着她坐下 那些草被压倒了 垫在身下 似乎地面都柔软了起来
“有人还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呢”小雅回头看着我 小雅的眼睛很好看的 像是把所有的黑暗的囚禁起来了 却又让我感到清澈“还是变成萤火虫好 星星那么远”我看了看天空 星星好像更多了一些
小雅整个人倒了下去 因为草很茂盛 所以刚好像一张巨大的地毯 我也躺下去了 草尖划过皮肤 痒痒的
小雅不说话 她伸出手 一只萤火虫就停在了她的手上 我也伸出手想触碰 但它却一下子就飞走了
我和小雅就一起看着那光的精灵在半空飞舞着画圆圈
我们都不说话 夜风凉凉的 它很轻的从我身边走了去过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剩下只有虫鸣了
但小雅还是不说话
我转过头去看她 她闭着眼睛 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她的头发很长呐 我能闻到她头发里的味道 是香樟树的味道 我只在小雅的头发上闻过 其他人的只有从工厂生产的香精的味道
我伸出手握了握小雅的手 冰凉 坚硬 又粗糙的划的我的手心不舒服
小雅睁开眼睛了 她看着我 却没有把手缩回去 就好像我们理所当然可以手牵着手
她说“小夜 以后你应该不会来见我了吧”
“怎么会”
“怎么不会 你就要离开我了 我知道的”
“我只是 去别的地方上学啊 我一放假就会回来的”
小雅沉默了一会 又叹了口气
“小夜”
“嗯”
“分开不仅仅是距离 还有很多东西是距离无法表示的”
我不是很懂 只好沉默
“呐 小夜 记住”小雅侧过身 像是和我是一个密秘 她说
“不要轻易相信人类 人类都很坏的”
“欸……”这句话我理解不了 小雅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雅知道我听不懂 可是她不解释
“有些话是说给你现在听的 有些话是说给你以后听的 你只要记下来 终有一天会明白”
我不懂 但我知道要记下来 也就记下来了
沉默 不断的沉默 以前我们都是在草地上说好多好多话 都是些很小的事情 从来没有像这样 我不知道小雅怎么了 我只感觉到了有点难过 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且 很不好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挡住了 现在露出了一点 月光像是水一样流了过来 有时候会溅上我的脚上 忽然 那片云飘走了 月光一下变大了 淹没了我和小雅
小雅说“小夜 我希望你能快点长大 不要这么单纯 也不要这么傻了 可是 我也不希望你长大”
“为什么”
“因为人长大了 就会变坏的 大人们都很会骗人 而且 他们不喜欢做梦”
“做梦”
“ 是啊 不会做梦的人 会看不见很多东西的 以后 你长大了 也会是这样 我想 你应该也会变坏的 因为太单纯总是会吃亏”
“哦” 我有点难过“还是不长大好啊 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小雅坐了起来 她看着不远处 我也坐起来了 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 还是要长大的 毕竟没有谁可以一直都是小孩子”
小雅的声音有点无奈
“善良的人总是活的很累 所以人们慢慢的就会变坏 大人们把这种事叫做长大 大人们也不需要童话 所以他们看不到我 但实际上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因为 大家都这样”
小雅看着我 她松开手站了起来 又把手伸给我 于是我们站在月光里 就好像两棵树
小雅走过来 抱着我 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抱过 这个身体僵直的和小雅一样 小雅身上的气息一下子把我包裹住 都是香樟的味道
她在我耳边很轻的说话 就好像喃喃自语
“小夜 我不能陪你了 但总有人会陪你的 还是要长大的 要不然怎么遇到她呢 她会比我更久的陪你 你也会更快乐”
“怎么会 为什么要这样讲”
“不要问为什么了 呐 虽然善良的人活的很累 但我希望小夜能善良的活着”
“哦……”我不知道怎么继续对话了
月亮又被云挡住了 水退了下去 我们就在那黑夜里一动不动的站着 小雅抱着我 把头靠在我的肩膀 我不知道怎么做 只能把自己站成一截木头
终于 也许只是一下子 她松开了手 后退了一点 这时 我听见了母亲叫我的名字
“小夜 不早了 该回家了”
“嗯”我的声音也许有些失落
我忽然觉得很悲伤 觉得有些话再不说就只有遗憾了 我看着小雅 她也看着我 她笑了 很淡又很释然的笑 像是完成了一件事情
我想把那些话说出来 这么久来 都是小雅在陪着我 我有些话要亲口告诉她
“小雅 我……”
这时母亲又呼唤了我一句 我只好回头 回应母亲
在我身后 小雅说
“那么 再见 小夜”
我猛的回头 小雅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了 我四处张望 草地上只有我一个人躺下留下的痕迹 耳边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我寻找着小雅 念着小雅的名字 却不能大声喊出来 四面只有我的声音在孤独的回荡着
我找不到她了
就好像从来就没有小雅出现过
但那香樟的味道还在
我停了下来 我想 那些话还是以后再说吧 她说的话有好多我听不懂 下一次见到小雅 一定要好好问明白
“那么 再见 小雅”
我的声音很轻 像夏天里的薄冰 一下子就被风带走了 嚼碎了 洒得到处都是
我向家跑去 抬头看了看夜空 月亮又从云里面挣脱出来了 它一点也没变 星星呢 却被云朵给吃掉了大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