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兵荒马乱,救护车默默穿行,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正关心,这就是校园。
01
“如果不是知道你见狗怂的本质,我都要怀疑你就是凶手了。”南柳坐在床上嬉皮笑脸着,丝毫不在意岳绒绒的些许焦虑,甚至还开起了玩笑,“也多亏你还没发布更新,否则你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哈哈。”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岳绒绒盯着自己的电脑,不安地抠着手指,自己小说中的情节在现实中真实发生了,就像南柳说的,任谁都会怀疑到自己头上,难道是有人看了自己的存稿?会是谁?
终究还是看不过去岳绒绒这副钻牛角尖的样子,“你写了那么多推理小说,怎么这点事也想不过来”,南柳说道,“你不是刚写完一个故事要开新章?也没跟别人说过你接下来的情节发展——你没跟别人说过吧?”
“没有没有!”岳绒绒连忙摇头。
“这就对了,既然没人知道你会写什么,又怎么会有人偷看你的稿子,还用你的手法去害人呢。”南柳得意地笑着,推理的感觉确实不错,“再者说了,你这情节完全是基于现实生活写的嘛,你看看——”
南柳走到绒绒跟前,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什么经常以打扰休息为由,把洗衣机的电闸拉了,这分明就是在说对面宿舍那个谁嘛。”说到最后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毕竟杨静刚被送进了医院,同学一场还是积点口德。
“大家都是上到硕士博士的人了,要是有心想动点手脚,谁还想不出个办法来啊,触电这种很普通啊,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没准是你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呢。”
“因材施教不是这么用的吧。”岳绒绒成功地被南柳带歪了思路,不过确实,这整件事的指向性十分明确,只要有心谁都可以。
“差不多差不多,她喜欢拉别人电闸嘛。”南柳见岳绒绒已经冷静下来了,也就躺回了床上不再多事,论脑子绒绒可比自己强多了,“不过说不定这是意外呢?我可是听宿管阿姨说了,漏电保护器好好工作着呢,不然可就不仅仅是被送医院的事了。”
“意外?”岳绒绒低声喃喃,没有再说话。
02
岳绒绒寝室除了南柳跟她是一个专业的,另外两个做实验的总是很忙碌,一大早出门连个招呼也打不上,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再聚着说几句话,周末也从不例外。
今天倒是早早就都回来了,岳绒绒心想,昨晚这俩回来的时候,事情都完了大家也睡了,估计今天才从别人嘴里知道,肯定也是关心这事儿的后续才提前回来的,毕竟寝室还有个包打听,想着便看向南柳。
南柳不负众望带来了最新消息,“这件事应该确认是意外了。”被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南柳也不敢再卖关子,“学校有人来检查过了,电路没有人为损坏,漏电保护器还正常工作,就是线路老化漏电,想想也很正常啊,学校的责任反倒还不大。”南柳指了指对面宿舍的方向。
李君旻是个直爽的性子,冷笑一声,“照她那种一天能拉三次闸的做派,线路老化可不很正常嘛。”
学校专门在电闸上贴了条了,禁止随意扳动电闸,还有电闸的翻盖,好几次岳绒绒都见着是打开的,洗衣房水汽也挺大,都是催化剂,说到底有几分自作自受的意思。
童月跟岳绒绒一样都是那种跟人吵架都不敢的人,岳绒绒还要好些,毕竟在小说里把人写死也是一种发泄方式,童月单纯就是没脾气了,“真是险啊,要是谁把闸拉回来的时候触了电,岂不是很冤枉。”捧着热水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谁说不是呢”,南柳来了兴致,“杨静说到底也是自私,本来她也是占理的,休息时间洗衣服,她宿舍就在洗衣房旁边确实是很吵,可她休息完了从来也不说把闸拉回去,就让人家的衣服在洗衣机里泡着,啧啧啧。”
岳绒绒叹了口气,像她还好,在宿舍呆着时间长,还能找着空挡洗衣服,像童月君旻这类的学生,回宿舍几乎只是为了睡觉,完完全全的冲突。
如果这是意外,线路老化,多巧?偏偏让杨静这个“罪魁祸首”赶上了。
可这要不是意外,电闸也不是只有杨静一个人动的,毕竟拉回来的总是洗衣服的那些人,凶手总不想伤到无辜吧。
学校都已经下定论了,不必追究了吧。
03
接连开了几场安全讲座,这事儿似乎就算过去了,洗衣机还是照常使用,翻盖上了锁,大家过得挺舒心,岳绒绒说服自己放下心中的不安。
但当南柳带着事发那天的洗衣安排来找她时,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停止过心中的怀疑。
“我知道你不弄个清楚肯定是不甘心的,但我也只能做到这样了。”这几天南柳一个一个地打探消息,指望着收衣服的人能看到下一个来洗衣服的,也多亏那天是周末,大家一茬接着一茬,否则真是神仙也帮不上忙。
“唉,其实感觉也不一定有用啊,凶手做的滴水不漏的,万一他不是那天洗的呢,又或者,干脆他就没洗,难道就不能动手脚了吗?”南柳越想越丧气,总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
“我们掌握的线索确实很少,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这个人没有破坏保护装置,想来没有那么凶残狡猾,如果她只是一时冲动,那她应该就在这里面。”岳绒绒看了一遍名单,盯着某一个名字看了许久,最后却指着最下面一个名字问道,“这个人是谁?”
“不是吧,她教研室就在你隔壁,你都不认识吗?你真是重新刷新了我对宅的认识。”南柳想想又觉得不能对岳绒绒要求太高,“她是理论组的,虽然杨静是拉的她的闸,但我觉得她不太可能。”
在岳绒绒鼓励的眼神下,南柳紧张地捋了捋马尾,开始了她的推理,“你应该见过她的,王姣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五?她还抱怨过每次没人把闸拉下来,她连衣服都洗不了。她要是想动电闸肯定得搬个凳子什么的吧,她洗那会儿快十一点了,都是洗漱的人怎么可能没人看见。”
确实,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岳绒绒盯着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
南柳这么一个重感情的人,会接受自己的怀疑吗?如果告诉了她……或许应该先去求证一下,说不定是自己想错了。
借口搪塞了南柳,岳绒绒一个人出了门。
“君旻……”套话这种事靠天赋,岳绒绒真是做不来,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这两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电话那头李君旻莫名其妙,“我一直都回的晚啊,你有什么事儿?”
“那天你跟童月不是就回来挺早的?”说完岳绒绒觉得有点直白,又转移话题,“我……我想着出去吃个宵夜……”
“那天不是想听听新闻嘛,宵夜——”或许是想到了南柳这个新闻播报员,李君旻笑了起来,“你不是总跟南柳一起活动,她肯定有时间啊。”
“对嗷……那,那我去找南柳……”什么也没问出来,岳绒绒叹了口气,果然术业有专攻。
“或者你可以找童月,她最近被师兄骂惨了。”
峰回路转,岳绒绒顺着话题问道,“童月怎么了?”
“她前两天摔了一个样品,这段时间的工作算是白做了。”
04
岳绒绒忐忑地等待童月的回复,听起来童月的心情实在有些低落,许久才沉沉答了一句好。
两人对坐在夜宵摊子上,却没有人想着动面前的吃食,岳绒绒还在酝酿如何开口,童月却先说话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我知道瞒不了你多久的。”说完反倒笑了,之前的阴郁一下子消散了。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我的?”
岳绒绒的心沉了下去,“南柳做了一张那天的洗衣安排表。”
“哈哈,确实南柳跟所有人都处的来,这种事难不倒她。”童月笑起来十分温婉。
“你的可能其实是最大的,你是那天第一个洗衣服的人,所以闸一定是你拉回去的,可能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你,所以你在电闸上动了手脚,因为你知道,下一个碰电闸的只会是杨静。”
童月的反应平平,岳绒绒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对是错,也就一股脑儿把自己的想法全倒了出来,“后来的人虽然也能动手,但她们比起你缺少了一个刺激,她们只是正常的洗衣服罢了,为什么突然就想下手了呢?”
“那最后一个呢?她知道杨静要来拉她的闸,先下手为强不是也很合理吗?”童月饶有兴致地讨论起来,仿佛只是一个推理游戏。
“我也希望是这样的……”岳绒绒说的很轻,像是不想承认自己这种有些恶毒的想法,“她的身高不够。”
“奥……”揭晓了谜底一般,却丝毫不在意现在自己陷入了一种危险的境地,童月又发问了,“那你猜猜那天早上发生了什么?”
岳绒绒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唾液,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你,触电了。”
童月不笑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岳绒绒。
“你打碎了样品,因为你的手会不自觉抽搐。”
“你真的很聪明。但你不知道——”童月冷冷地说道,“我不是那天早上洗的衣服,是前一天的晚上。”
岳绒绒的脸色苍白,她意识到自己将要听到的真相远比她想的要残酷。
05
“我太累了。”童月说了一句不着前后的话,“你知道我早上看到洗衣机里泡了一夜的衣服心里在想什么吗?”
岳绒绒心绪不宁,如果是自己,大概会怪拉闸的杨静,会怪没人帮自己拿出来,也没人告诉自己。
“我什么也没想,说起来很奇怪,我那时候很平静,能怎么办,接着洗呗。”童月看着自己手指上一小片灼烧,“可是触电的感觉真的很可怕,那一刻好像世界都空白了。”
童月似乎并不想讲太多自己的感受,“我给了她机会的,我只是随手在里面洒了点水,如果直接短路了,或者什么事也没有,那就算她运气好,可惜……”
“如果她没有出事,你会把漏电的事告诉宿管阿姨吗?”岳绒绒撕破了童月的借口,却也怀着一丝希望。
但是童月犹豫了,她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杨静没事,那么下一个拉回电闸的人可能就会像自己一样,可是告诉宿管阿姨就意味着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报复杨静了,要用自己的痛苦来为杨静的自私买单吗?
看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善良啊,“我们应该庆幸杨静她出事了。”否则这场报复永远不会结束。
童月的回答给了岳绒绒答案,“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你也是一个冷漠的人。”童月又用之前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岳绒绒,“你寻找真相是为了给杨静打抱不平吗?未必吧,你只是想满足你的探索欲望。”
童月直白的言语像剑一般刺进岳绒绒的心脏,“我看过你以前写的小说,你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身边的人事,把它们写进小说里。”
“你的善良也很吝啬,你会为了杨静这样一个人来伤害我吗,一个受害者,你的室友,你的朋友?”
“我做了很多人想做但没有做到的事,我让杨静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况且我没有很过分不是吗?她只需要修养几个月,就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更何况,你没有证据不是吗?”
06
“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南柳始终念念不忘这件事的后续。
“大概真的是意外吧。”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恶虎,区别只在于有的人牢牢守着笼子,而有的人最终放任了恶虎肆虐,但猛虎一旦出柙,还能回去最初的笼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