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九溪之《子母扣》6

和小黑一起生活,改变着安妮的许多观点,看着快乐的小黑,她感觉自己也被快乐感动了。她有一点懂林睿了,小黑远不止是他的宠物或者玩物,它会带给人类最自然而然的生命体悟。

整个秋天,小黑都跟着安妮历练捕猎技巧,他们配合的越来越默契,收获也越来越丰富。并且,随着他们的战斗力越来越强,他们在这片林子里获得了动物们的敬畏。

树上的松鼠会为它们预告远处的情况,林中的小鸟会告诉它们哪里有丰富的食物。

天气越来越寒冷了,安妮和小黑几乎每天都会外出狩猎,有时候会带回几只田鼠,有时候会带回两只野兔,甚至有一次他们还捕获了一只野鸡。她和小黑用利齿把动物刨开,先把内脏掏出来吃掉,剩余的冻干存放起来,以备大雪封山时食用。

安妮又带着小黑,挖深了他们的洞穴,铺垫了更多的动物皮毛和干草,让他们的窝变得宽敞而温暖。

安妮发现,有一种知识是储备在本能里的,这个全新的发现是小黑教给她的。

比如对狩猎战术的领会,以及对多余食物的处理,小黑都显得自然而然成竹在胸。有一种智慧,可能是世世代代的经验积累,这种积累并非通过言传身教,而是积存流淌在血脉之中。而作为一名后来者,安妮也从狗类的传承中得到了一些天性。有时她想,人类除了一些典籍的记录,应该也有这种类似的传承,而这些传承往往淹没在外界过于强大的浸染中,从而让人类失去了很多灵性,被迫更加依赖向外的学习。如果人类能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顺从自己的内向,洞察自己的内在,一定能找到这种智慧的传承,对于人类而言,这将是多大的一个宝库啊。但是现在,她只是一条狗而已。她也做过人类,知道人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一只狗的。

有一天早晨,当小黑钻出洞口,看到漫山遍野都披上了银装。它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高兴得“汪汪”大叫,头一缩就势连滚带爬滑下了山坡。

安妮从洞中走出来,深吸一口湿润清甜的空气,抖擞了一下皮毛,看着在雪地上打滚、翻腾的小黑,眼底不觉升起了一层雾气:要是小睿还在,也会这样高兴吧?会有这样一片为他铺陈的原野吗?群山静穆,不知道他再一世的生命里,可不可以获得这样的自由和快乐?

其实,当动物比当人更容易认清生命的意义,因为它们身上附加的东西简单而必要。自从失去了人身,安妮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睿智。饿了就想办法觅食,春天来了就寻找配偶,气味相投就厮守在一起。那些人们认为很重要的东西,都是通过攀比在不知不觉中附加的。比如房子、车子、工作、职位、学位……当攀比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时,生命的乐趣就越来越少了,人们已经背离了享受生命快乐的初衷,而在攀比和压力的泥淖中越陷越深。安妮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又掉进了“愤青”的泥淖。

对不起阿睿,妈妈和你做了一世母子,却错过了属于母子的快乐时光,不过,我和你的小黑不会了!

安妮长啸一声,也滑下山坡,和小黑一起在雪野中翻腾、追逐。风在她耳边吹响,仿佛在吟唱一首歌:

我们幕天席地

享受天精地魂赋予的

生命乐趣

我们无忧无虑

沿着厚土高天

画出的生命轨迹

安享亲情甜蜜

放纵快乐张力

追逐无限想象力

汪汪汪,嘻嘻嘻

……

冬天在温暖、安逸、快乐中不知不觉已经消磨殆尽,小溪冒着热气的水流越来越宽,岸边的冰凌也越来越瘦,欢腾的溪流里有时会有飘过一片片蛙卵块。安妮和小黑的“储备粮”也吃得差不多了。

这一段时间,安妮常带小黑来到溪流边,在那里徘徊,显然是要准备一场新奇的狩猎。小黑很期待,他认真地跟着安妮,学着她的样子在溪流边转悠,有时候,也会把爪子伸到水里,感受着水流慢慢变的温暖。

这几天,溪流里会零星游过几条大鱼,这种鱼和平日里溪流里的鱼长得不太一样,不止是块头大,而且比小溪里的鱼味道更鲜美。看着母亲慎重的样子,直觉告诉小黑:这种机会很难得。

实际上,有一种洄游的鱼类,它们大多数时候都生活在湖泊里,只有到产卵的时候才会逆流到河流中,大多数鱼聚集在狭小的溪流中,很容易捕捞,很多野生动物都有计算洄游鱼类来临日子的能力,并且在合适的地点享受鲜美的饕餮盛宴。

安妮和小黑就是在做这样的等待。

一天清晨,在柿子树上栖息的一群小鸟带来一个消息:这片山林里,来了一只刚成年的熊。

熊!这个危险的存在让小黑母子忧虑不安。小黑跟着安妮,在他们的领地里巡视。果然,在领地的边缘地带,有一片林子里多了一些被折断的树,那通常是熊为了获取果子或野蜂蜜而弄断的,在杂草间,他们也闻到了熊留下的尿液,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小黑母子必须认真对待,如果任由这只黑熊在这里繁衍定居,那他们就会失去对这片领土的所有权,而食量巨大的黑熊们,也会成为这片山林的祸害。

接连几天,安妮都带着小黑在领地里巡视,她终于弄清了这只熊的活动轨迹。在他们领地的东南边,有一片巨大的浆果林,成熟的果实在枝头挂了一个冬天,如今随着新枝叶的萌芽,纷纷掉落在铺满落叶的地上,这让这只饿了一个冬天的黑熊兴奋不已,所以就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其实这片林地离水源很远,并不适合黑熊长期停留居住,可见这只黑熊刚刚成年,生活经验并不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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