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古时的绿杨堤、青草渡,花落随水东流。“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曲岸流觞,垂杨系马。落日渡口,总是轻别之地。但别与别不同,人与人又各异。渡头轻舟,迎来送往。缆绳微解,见证了各种离别。今日,岸上又是怎样的一对?
“爱别离”是佛家八苦之一,是说相爱的人因为某事不得不分开。因其摧人肝肠的力量,而常常成为古诗中的主题。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吴越青青,夫妻含泪对望。人说同心结成,便能永不分离。但机理细密的罗带,拿在手上,不禁又想起了昨夜夫君秉烛相照,机杼运转不停。罗带轻又软,如今握在手中,怎不令人肝肠寸断?
征人怨侣是离别诗中最常见的搭配。杜甫的《新婚别》中有“结发为君妻,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石壕吏》中也有“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清代诗人袁枚也说“莫唱当年长恨歌,人间自是有银河。石壕村里夫妻别,泪比长生殿上多”。确实,“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此一去边关,身体差一点的便是生离死别。好一点的,回来是也多半两鬓斑斑了。所以,无怪乎在边关“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在闺中“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了。不过便是梦中相遇,又怎知对方就真的平安无恙呢?以前看过的最令人感慨的一句诗,是唐代陈陶的《陇西行》:“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无定河边,夫君伟岸的身躯已化为一堆白骨,而闺中少妇犹然夜夜梦到他骨肉丰满地站在眼前。一边是魂魄四处飘荡,一边是日日望眼欲穿。真是震撼人心的悲哀!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在那个战事频繁的年代,两个特殊的群体。“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家中尽是单身的女子。而在边关,每当月圆的夜晚,总有三五征人坐在一起。若有人精通音律,便幽幽地吹起笛子。笛声悠扬,“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不知谁先呜咽一声,一群血性男儿,就那样默然地相对坐着,想起家中温柔美丽的妻子,时不时用征衣擦拭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