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填报志愿,赖民生义无反顾的报考了新闻专业。他没有咨询过其他人的意见,只有内心在指引着他的选择。经过这两三年的转变,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上课睡觉的他,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张老师那样充满着正能量而又富有良知的人。导致他想报新闻专业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在大城市天桥帮人手机贴膜的小表弟,被城管给殴打了,伤的很严重。舅舅多方上访却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想通过媒体曝光,竟听说新闻曝光也是要花钱的。赖民生前往看望小表弟,原来坚强的舅舅竟忍不住落泪,哭诉着小表弟的悲惨际遇。原来表弟一直在天桥贴膜,本还是可以混个生活,后来不知道是谁在网上发了一篇帖子,说贴膜是高利润行业,一天收入上千。这让当地的城管打起了表弟的主意,要他一天交一百块钱摊位费。其实这个贴膜本来门槛低,个个就可以做,做的人多竞争就激烈,根本不存在暴利一说,只是表弟长期在天桥的这个位置上贴膜,因为他在手机膜的质量和贴膜的技术上都精益求精,价钱又合理,得到客户的肯定,所以有不少回头客找他贴膜,即便这样,一天也顶多就赚一两百块,这对于农村的孩子也已经很知足了,这也是舅舅一直以来所说的“过得不错”。如今城管看了眼红,想收前所未闻的摊位费,表弟骂他们是“土匪”,随即便遭受了暴打。
赖民生回想起舅舅说的那句“民生怕是考不上高中的了”,随后的一声哀叹,突然感觉到这包含了舅舅对自己深深的爱。因为舅舅知道初中辍学就出社会谋生意味着怎样的艰难。尼采说:“白昼之光 , 岂知夜色之深。”幸运没从淘汰竞赛中刷下来的赖民生不知道他的两个表弟事实上过得怎么样,只一直从舅舅口中听说他们过得不错。他不知道小表弟在天桥贴膜,每天要担心刮风下雨,不是因为这样会淋雨生病,而是怕刮风下雨导致天桥人流稀少,一天的收入无以着落;除此之外他还要忍受顾客的种种挑剔,一丝灰一丝尘就要求重贴,更有甚者恶言相向,动手动脚;更有城管虎视眈眈,想从自己身上榨取好处。即便是他卖猪肉的大表弟,也不是他表面上“刀客”那样的风光。他从小喜爱文字,特别爱写毛笔字,读小学就能写家里的春联,连邻居的春联也叫着他帮忙写。如今成为一名宰杀猪畜的屠夫,整天油腻腻的,手上的油似乎是总也擦不干净,他便再也没有了写毛笔字的兴致了。卖猪肉本是一个不错的出路,以瘦猪肉为例,进货5块钱一斤,卖出去8块钱,净赚3块钱一斤。当地很多黑老大都想控制猪肉供应这个肥肉,奈何很多农村本身就有不少村民养猪,本村杀猪本村卖,各个黑老大们想控制到每条村的猪肉供应是很难的,只能控制住城区市集的猪肉供应,因此城区市集的猪肉价格都比村子里的高,好多小市民都跑到附近的小村落买猪肉吃。大表弟原先放弃了自己的写毛笔字的爱好杀起了猪,比较宽裕的日子也让他忘怀了精神层面追求的不足,但后来卖猪肉这块肥肉还是被人叼到了嘴里。当地有个新来主抓农业的领导,上任之后就肩负起市民村民食品安全的重任,要求所有在当地销售的猪肉必须经过检验检疫。而这个检验检疫的重任,就交给了他弟弟开设的一间生猪屠宰场。从此开始,所有销售的猪肉必须盖上屠宰场的检验检疫红印才能贩卖。昔有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今有“千猪万猪过屠宰场”,领导弟弟的生猪屠宰场效率惊人,收购进来的猪都能很快被一分为二,同时盖上红赤赤的“好猪”印,只是原先五块钱的瘦猪肉加上这个有身份象征意义的红印身价马上就涨了两块钱。大表弟只好把猪肉出卖价格提高到九块,市区过来买猪肉的小市民没有了,自己村吃猪肉的村民也省着点买了,大表弟手里的油也少了,甚至有点干涩。
村里人都觉得舅舅家的两个孩子都算是有出息了,村口华大妈在哭诉自己的儿子离开村子数月,杳无音讯,有人说应该是进了传销,有人说在一个叫三和的地方见过他,他当起了“三和大神”。赖民生听闻了此种种,突然百感交集,感叹中考如果不是自己考多了一分,或者中考录取分数提高一分,自己怕也是不知沦落何方。突然他感觉这个社会有好多地方值得去探讨,他突然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自己爱慕的张老师。他突然间有了“铁肩扛道义,妙笔著文章”的想法,想写很多文章,去描绘这个社会,让人们可以看清社会真实的一面,值得反思的一面。
鲁迅先生曾经为救劳苦大众学医,没想到中国人最大的病不在身体上,而在精神上。赖民生想到中国社会的病,应该也可以通过像鲁迅先生那样用笔墨慢慢去治疗。他想象着有一天他能影响整个社会。然而他不知道,自己不但永远无法影响社会,还尽在社会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