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养了一黄一黑两只母猫,小黑喜欢在家外活动,小黄只喜欢守在家里不出门,小黑主外,小黄主内,分工明确,各尽职责,家里和周围的田地都没有老鼠泛滥。
小黑经常不回家,它在房子外面的围墙边柴垛里有个窝,白天偶尔会看到它在里面睡觉。小黄经常在灶台上睡,电视柜上玩耍,最喜欢挡在电视屏幕前赶不走,导致我们看电视都是隔着猫看。
两只猫的肚子逐渐变大,妈说它们要下小猫了,我很兴奋,有机会就要摸小黄的肚子,有时候能感觉到它肚子里小猫在蠕动。
小黑性子野,别说摸了,影子都很少看到,但它怀孕期间与平时脾气有点不同,有一天我在院坝里晒太阳剥花生,它跳上来钻我手下面,用脑袋拱我手,翻着肚子求抚摸,我摸它几下,然后又开始剥花生,它不停骚扰就是不让我干活,摸它就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平时那么傲娇,撒起娇来让人受不了,巾帼英雄的尊严在怀孕期都是浮云……
有一天早上睡得正香,妈喊我说小猫下出来了,我高兴得立即跳下床往外跑,边跑边问小猫在哪里,她说在猪圈的木架上面,我爬上猪圈的围栏张望,木架上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急得我心如猫抓,由于忙着上学,只好赶紧吃了饭出门。
中午回家,妈说上午他们把猫窝搬下来了,在上面看不到,怕小猫掉进猪圈被猪吃掉,在电视机旁边的纸箱里,我扔下书包立即冲过去,小黄躺在纸箱里,警惕地盯着我,小猫睡成一堆,总共5只,三只黄白相间,两只黄黑色,眼睛紧闭,它们的小身体好像只有我三个手指粗,我伸手摸它们,被摸到的小猫瞬间昂起头发出像小耗子似的叫声吓得我一惊立即缩手,小黄马上站起来舔这些小猫安抚,小猫们感受到妈妈来了,纷纷找奶头吃奶,小黄躺下哺乳,五只趴成一排,过了一会小黄站起来走到一边,小猫们又继续睡。
小黑中午进来看了看纸箱里面的小黄和小猫们,小黄对它“喵”一声表示打招呼,而后拖着快要触地的大肚子跳下电视柜扬长而去。
没过两天小黑也下了崽,只有三只,一只背上和头上是黄色,肚子雪白,两只黑棕色,它自己将三只小猫叼去小黄的窝里,然后就出门了,整天不见猫影,小黄成了它三个孩子的奶妈。
小黑身手敏捷,隔三差五叼回老鼠给小黄,有一次甚至叼了一截手腕粗的菜花蛇,没吃完,残尸摆在电视柜上,把我们一家吓得不轻。
农村那些年由于滥用鼠药毒死很多猫狗,后来好几年耗子都学聪明了,药很难再起作用,鼠患严重,猫狗数量极少,小猫也就格外珍贵,市场上50元一只都一猫难求,50元人民币在当时能买好多东西,有小猫出生爸妈都很高兴,小黄要喂养8只幼猫很辛苦,小猫出生七八天的时候陆续睁眼,然后过几天开始搭配拌猪肝的软烂稀饭喂,即使隔三差五买鲫鱼给小黄加餐,它也瘦得皮包骨,不过它对待自己和小黑的崽崽一视同仁,没有丝毫偏倚,妈说有些人遇到的恶毒后妈还不如这只猫,所以我对小黄很欣赏,更加喜欢它。
小猫逐渐长大,纸箱被拿到地面角落放倒,让小猫们可以自由进出,傍晚,小猫们会出门到院坝活动,上蹿下跳,嬉戏玩耍,小黄躺在不远处看着它们。
小猫很抢手,刚出生就被预订完了,所以再大点断奶后就被接到新家,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说捉小猫不给钱养不活,所以就算是亲戚邻里要猫,都会象征性给点钱,一般给九元,十二元,象征长久,月月发财之类的吉祥寓意。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留下了小黑下的那只最漂亮的黄白相间的小猫,我给它取名叫咪咪,早早就在它脖子上栓红绳子做记号,防止被人误挑走,那段时间每天早上出门前我都要再三给爸妈打招呼,那只栓红绳子的猫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捉走,担心人微言轻他们不理会,有一天早上甚至悄悄把咪咪装进书包企图带去学校随身保护,出门时被爸爸听到猫叫,遭到他强烈反对,数落:像啥体统……并保证一定不把这只给别人,我才放心去上学。
小猫差不多两个月大的时候,该送人的都送了,就剩下咪咪,已经断奶,被我宠得身材滚圆,毛色油光水滑,跟我同吃同睡,我吃饭它会跳到我腿上,看着我碗里,我就这样每餐都抱着它吃饭,睡觉要钻进我被窝一起睡,平时多数时候都跟它奶妈玩耍,它亲妈不理会它,小黑生产完又恢复平时的傲娇性格,有一次咪咪追着跟小黑撒娇磨蹭,甚至遭到小黑回头鼓着腮帮子“呜~~呜~~”威胁,吓得它躲到小黄身后表情委屈……
咪咪快长成半大猫,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要到头了,有一天傍晚小黑捉了一只蚂蚱回来,发出我从未听过的洪亮的喵呜声,咪咪和小黄听到后跑到小黑面前,小黑把蚂蚱丢到地上,然后小黑和小黄都在旁边坐下,蚂蚱的腿显然已经折断耷拉在一边拖着,跳不起来,只能缓慢爬行,翅膀也凌乱破损,咪咪用鼻子闻闻然后拿小爪子扇来扇去,玩耍了十几分钟,小黑突然走到咪咪面前,把蚂蚱叼起就吃,嚼得啪嗒啪嗒很香的样子,咪咪望着小黑喵喵叫,似乎在询问为什么吃了我的玩具……
之后的两三天傍晚时分小黑都会叼回各种虫子招呼咪咪去玩耍,然后吃掉这些小猎物,有一次小黑吃蚂蚱的时候,咪咪去舔它嘴,看起来也想尝尝,于是小黑将嚼了一半的蚂蚱吐出来,咪咪先是舔舔,然后叼起来嚼巴嚼巴吞了,还喵喵叫似乎意犹未尽。后来的几天小黑依然叼回各种虫子、小青蛙、蝉、蚂蚱……,然后招呼咪咪过去,咪咪听到召唤声就精神得很,立即冲过去大快朵颐,根本顾不上像以前那样先玩耍一会再吃……
喵星人家族的虫子盛宴大概持续了一个星期,一天晚上我看到咪咪正在玩耍一只断腿的小老鼠,那条断掉的腿露出森森白骨,看得人汗毛倒竖,咪咪也许是最近都吃虫子,没见过这样毛茸茸的家伙,它还没敢下嘴吃,只拿爪子刨,可怜小老鼠被吓得叽叽叫又跑不脱,跑不了几步又被咪咪刨回来,大概玩了半个小时,咪咪突然一口咬住小老鼠的脖子,只听到一声惨叫,小老鼠的身体软下来没了动静,然后咪咪从小老鼠的脑袋开始嚼,嘎嘣嘎嘣嚼得停不下来,与平时吃虫子不同,我靠近它会“呜~~呜~~”叫,威胁我不准靠近,像是怕我跟它抢,看着它瞬间出现凶狠警惕的眼神,我感觉养了一头白眼狼,才一只老鼠就翻脸不认人!
似乎老鼠更对它胃口,没几分钟就吃完了,坐着打理爪子和脸,对这只小老鼠美味的记忆可能会是使它成为老鼠猎手的催化剂。
有一天傍晚,小黑在家外的小路发出洪亮怪异的叫声,我听着像是呼唤小猫跟它去,与平时召唤去享用猎物的叫声不同,它叫几声往外走几步,然后回头看着咪咪又发出叫声,看起来企图带咪咪出去,咪咪刚开始有些害怕,走一段又跑回来挨着我脚边,不愿出去,小黑就一直叫,后来一大一小两只猫一起消失在夜幕中,我不知道小黑在外面是怎么教咪咪捕猎的,一定很有看头,因为后来咪咪成为了一只优秀的老鼠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