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流连
千花走出狐狸殿有段距离了,她转身回头,又百转千回的看了一眼狐狸殿。
狐狸殿巍峨壮丽,纵横的宫殿和山林园景相互印衬,无数神木仙花交错生长,装饰着一扇又一扇宫门殿门。
那殿门在她面前打开,任她经过之后,又一扇一扇合上。
东霆坐在结界前等她,
“东霆,好好照顾爷爷,”
千花只能够到东霆的肚子,她抬手摸了摸东霆厚重的狐狸毛,顿了顿又说,
“还有父亲。”
说罢结印离去。
天界东凤宫。
白蔻轻轻给集凤擦着脸和手,轻柔不失仔细。
集凤生的好看,眉目俊朗,即便磕着双目,也难掩贵气,不像他。
他大概是生在这天地间太久,久到不愿计较,身上总是带着疏离却又温柔的气质,似乎可以原谅这世间种种。
若他没有遇见她,若她那些年没缠着他,或许他不会是那样的结局吧。
白蔻想到此,眉头渐皱,一股钝痛涌上心头,再看集凤时,不再是此前事不关己的样子,不易察觉的一道杀气从眼神里漏了出来,手也不自觉的紧了紧。
“凤哥哥!”
千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额嗯”加上集凤无意识嗯嗯一声,白蔻这才放开了自己紧握手手,稳了稳心神。
她抬头看了一眼千花,轻松一口气,又端端庄庄的起身让开一步。
“白姐姐,凤哥哥怎么样了?”
千花扑到床边,没太瞧见白蔻的异样,只是看着眼前人心疼。
不能不心疼啊,说到底,集凤是为了她才寻去魔界,然后栽了跟头被打成重伤。
“无碍。”
白蔻看了看似乎清瘦了的千花,想开口问些什么,终是没问出口。
“白姐姐这些日子辛苦了,请先去休息吧,这里换我来。”
千花执起集凤的手放到脸上,旁若无人的说。
不能再出意外了,凤哥哥不能再出意外了,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白蔻唤了仙娥把药端到床边,吩咐了几句,又看这里无其他事需要自己了便打算离开。
“白姐姐,我,我,母后可有问我什么。”千花转头看着她的眼睛。
“花泽之事已有耳闻,妹妹节哀。”
千花眼眶肉眼可见的红了,她闭了闭眼。
“母后那边暂且没有说什么,妹妹先保重好自己,其余再议,此番集凤还需要人照料。”
“多谢白姐姐,也请姐姐快去休息一番。”
白蔻走到门口,看了看屏风后双人,沉默了一阵,终是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千花…千花!”
集凤不安的叫着千花,眉头锁的更紧。
“我在,我在,凤哥哥,我在!”千花本来趴在床边昏睡了一会,此刻惊醒,忙抓住集凤乱挥的手。
“千花妹妹!不可以,不可以,你不能有事!”
千花心里一暖,委屈的眼泪在眼里打转,她轻轻将头靠到集凤怀里,闭上眼睛小声道:
“凤哥哥,我没有母亲了…”
话还没连成一句完整的句子,眼泪已经打湿了集凤胸前的内衫。
“父亲不管我们许久,如今我只剩你和帝爷爷了…”
一只手轻轻覆上千花的背,缓缓抚了抚,又拍了拍,无声的安慰着。
“嗯?凤哥哥!!你醒了?”
千花激动的想爬起来叫人,却被身下人一只手扣住,手掌带着温热轻轻抚摸着头顶。
千花一瞬间又想哭了。
“凤哥哥…”
这样安静的呆了半响,集凤终于松了手,千花赶紧一骨碌的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势。
“凤哥哥,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还有哪里痛,渴不渴,饿不饿,仙医,仙医,我叫仙医来给你看看。”
千花一番话连珠似的倒了出来,集凤无奈的看着她,自己缓缓撑起身体。
“无碍”
“不不不,魔气侵蚀之伤不可掉以轻心。”
“咳呵~”集凤无奈的轻笑了一下。
“你以后只要不再乱跑了,我就无事了。”
千花听的这一句杵在了原地。
不乱跑嘛,不乱跑,我大概是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了。
这天界规律那么多,等走了流程,怕是连送送母亲都做不了了。
集凤见她不答话,咳嗽一声。
千花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集凤的背,又小心端了杯醴泉喂到他唇边。
“好,好,凤哥哥,不乱跑了,你别生气,我答应你便是。”
“嗯”
“小茹,请仙医!说太子已醒!”
“来人!传信给鸾霄殿,禀天后太子殿下醒了。”
“是!”
“玲珑,去来仪殿看白姐姐是否在休息,若否,报凤哥哥已醒。”
…
集凤看着千花一口气吩咐下去,颇有主母风范,笑着调侃她:
“我的千花妹妹长大了!”
千花笑着回看他,眼神软软的。
凤哥哥,我早就长大了,在你没看见的时候。
整个东凤宫忙碌了起来,各宫仙娥进进出出,端茶倒水的,通报的,请人的,井然有序。
朝霞分拨云雾,柔光照在东凤宫主殿上,又平添一分生气。
那边飞虹宫也接到消息,太子醒,伤愈,可探访。
茵陈此时也恰巧在他母妃易天妃的飞虹殿里,正百无聊赖的打着扇子。
“阿陈,你去寻些礼物,晚点送去东凤宫,顺带帮我带一份表表心意,你母妃我就不去碍天后的眼了。”
易天妃靠在美人榻上,眼也没睁的吩咐。
“是!母妃!”
应完又各自沉默着,一个磕眼寐着,一个轻打折扇。
过了好半天,茵陈才起了话头,
“母妃,千花那事就不追究了么?”
“还能怎么追究,天后都没说她什么,我怎么好越俎代庖。”
茵陈不置可否,“说到底,天后还不是看在她身后花泽的面子上,多给了她诸多宠尊。”
“你知道就好,那还不抓紧去给我拆了这个麻烦。”
易天妃真开眼睛,美目里泛着算计。
“是,阿陈明白。”
茵陈端了杯茶饮了一口,“只是,儿还没想到怎样入手,还请母亲指教。”
易天妃终于不再继续躺着了,整理了衣衫端坐起来,又伸手拢了拢发髻。
“我看你挺喜欢那个白蔻的,怎么,心软了?”
“不敢!阿陈只是与白蔻不熟悉,怕生硬走近,被怀疑了意图。”
茵陈低头表态,朝母亲拜了拜。
“阿陈,吾儿,说到底,你还是要多为自己谋划谋划,母妃只是在旁帮衬帮衬,若你有本事呢,母妃就多沾沾光,若你没本事呢,母妃看人眼色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无碍。”
“只是啊,母妃心疼吾儿,明明那么优秀,却要屈居人下,我螭族也终是翻不了身,终是一脉所化,就因为缺一对龙角,叫人戳了脊梁骨。”
易天妃似是越多越伤心,竟捏出一块帕子,轻轻拭起眼泪。
“你外公,我父王,是怎么含恨而终的,吾儿你还记得么。”
茵陈被说的苦上心头,从前的往事涌上心头,三界对他与集凤的态度也历历在目,终是不公啊,佛说众生平等,可又哪来的平等呢。
“母妃莫要伤心了,阿陈明了,请母妃放心。”
一阵仙风挟着花园里的落英轻飘到瑶池之上,轻轻掀起一圈涟漪,这涟漪又轻轻带起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