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深宫飞雪
云潋看着这连将军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脚下的步伐不自觉的往后退,她原本拿出来两个柿子,只给了河池一个。另外一个在她的袖子藏着,冰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吞噬着手上温热的体温。
“喂……”云潋干巴巴的说,“……小人错了。”做低伏小,知错就认,这一点她还是能屈能伸的。
连烬迈了几步,就到了云潋的跟前,云潋侧过身子就被他按到了肩膀,按着往后一推,后背抵在了宫墙上。云潋慌忙挣了挣,压根挣不开,连烬的手从云潋的肩膀松开,下一刻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很冰,很冷,脖子本就是怕冷的部位,那么那么冰的手一碰过来,云潋便打了两个寒噤。两个人靠得太紧密,他身上的酒气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因云潋比他矮上许多,连烬低下头,四目对视。
或许因为连将军喝了酒,眼神中的杀意有七分,微微眯起来的眸子也减了三分去,带着些慵懒,带着些许的疲倦。女人大多是视觉动物,被这样长相英俊、身份显赫的男子贴这么近“亲密接触”着,毫无疑问,云潋是压力山大的。
尤其,他长得与她记忆里的那个翩翩少年太过相像。
云潋呼吸都放得很轻,她垂下眼帘,从仓皇变得冷静,要动手反抗吗?他的一只手掌完全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呼吸是没问题,但是稍微一动又捏的更紧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因为现实被她立刻否决了,如果她挣扎,脖子怕是立马就被“咔擦”一下扭断了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他整张脸靠得她更近了。
河池站在原地,有些担忧的看着被按在墙上的御厨,刚刚还大吼大叫,现在像只被猫儿按住脖子的小老鼠。
月华如水。
连烬紧紧盯着云潋的脸,他捏住的脖子白皙,她每一次吞咽口水他都能察觉得到。她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或仓皇,或焦急,或委屈,或幽怨,或调皮。有股兰草幽甜的香气顺着冷风,钻到他的鼻腔里。
云潋想,这连将军或许真是醉了,否则他们两个人再这么僵持下去该多不好。等等如果有人经过,好歹她还是个御厨,连将军或许就放过她了,现在大喊一声能吸引别人过来的几率有多大?云潋抬眼快速的看了一眼,这连将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云潋懊恼快速垂下眼。
她可不敢赌。
有什么飘落到脸颊,一下,又一下,轻柔,有些痒。似柳絮,随着风儿吹落到地上不见了,数不清接连不断的往下落,不再融化,是雪花。
下雪了。
“将军,下雪了,回府吗?”河池站在不远处询问。
云潋一双眼睛满是疑问又带着期盼看向对面的人,连烬大约是丧失了对她脖子的兴趣,松开手背到身后,站起身。他细细打量了一下云潋,想说什么,却转身走了。
云潋看向他的背影,却看到河池带着震惊的脸看着她。我也很震惊,居然没揍我。云潋回敬河池一个微笑。看到地上混了泥的姜片、柿子,现在上面落了点雪花。她捏了捏手里藏着的那个柿子,快步跑向……河池,将手中的那一个带着点体温的柿子塞他手里,撂下一句:“解酒的!”
云潋转身往回跑,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姜片和柿子,跨过宫门,跑远了。那是她原本想留着给姐姐吃的,她现在一定等着急了!
连烬走过河池身边,他伸手将那个柿子拿到手中,往前走去。河池立刻跟随着自家将军身后,一同往西面走去。
*
云潋将手里的姜片、柿子扔到废物堆里,御膳房有许多御厨结束了工作,三五成群走了出来,正巧遇见了她。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有御厨问着。
“没,没去哪。”
“那快回去歇着吧,大晚上,皇宫可不能乱逛!”
被别人这么警告,云潋也只好跟上他们回到住处。他们这边都歇息了,宴会怕是早早结束了。希望姐姐别为她着急才好。
宴会是结束了。云裳并未像云潋所想的那般,她如今的处境可是水深火热。
已是深夜,房间的地龙烧的热,窗外的大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
如今她在国公府二少爷的房间里,这房主人正躺在她腿上,一只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腕,这姿势,云裳只是端端的坐着,身子后面还有丫鬟们贴心摆好的被子靠垫。只是这人一直霸着她,让她无法挣脱,嘴里还念念有词,仔细一听,还是念叨了一路的“卿卿~美人~”
她的名誉!这么待上一晚上,再回去百花楼,她颜面何在了?
看着膝盖上二少爷的侧脸,他闭着平日里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有着女人都羡慕的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睡着,嘴角仍带着向上的弧度。样貌是一等一的好,奈何……明明到了该娶亲的年纪,终日游手好闲,花天酒地,相比于他老实木衲的大哥,俨然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子。
不过,也是多亏着他。
今日那皇帝在她们表演完后,许是心情极佳,大手一挥,赏赐了几样女子佩戴的小玩意。云裳与歌姬一道跪拜谢过圣恩。因她带着面纱,反而引来了关注。
皇帝询问她脸上的面纱,亦是有意要取下,本是想遮挡容貌,因是替了云潋演奏的。云裳无意露出真容,立刻跪下,“样貌丑陋粗鄙,怕污了陛下的眼睛!奴家愿再为陛下弹奏几首曲子助兴。”
她越是抗拒,却越引得别人想看。皇帝更是“哈哈”一笑:“声音如此动听,哪里来得样貌丑陋,来人把她面纱取下……”
“皇上!且慢!”窦泽端着酒杯,有些摇晃的站起身,“皇上,臣上个月平了万博城的霍乱,要向皇上讨个赏赐!”
“哦?爱卿想要什么赏赐呢?”
“陛下可否将这琴师赐予微臣呢?”
“哈哈哈,好,朕赏赐给你了!”
云裳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额角,这窦泽是给她解了围。她是从一个坑跳进另外一个坑里去了!
这腿已经有些麻了,也不知道他高兴什么劲儿,酒喝得多,云裳趁着窦泽不注意,将安眠的药物放进茶杯的中,丫鬟喂窦泽喝了。她稍稍放了心。
丫鬟们贴心铺好床,关好门。云裳把腿慢慢挪出来,只是手腕挪不出来。
不知道云潋怎么样了,厨子一般早上起来都挺早,皇宫里方差更不容易吧。她往床里面挪了挪,拽了条被子盖上,明日这人醒了之后,她要回她的百花楼去。
那边的云潋独自在一间房里,她盘腿坐到床上摸着自己的脖子,那种禁锢的感觉好像还在。她探了探身子,吹了蜡烛,慢慢陷入了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