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私有企业 展私所长

          天生厂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金胜男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她心里十分清楚，李长学收购这些厂子可是贷了巨资的。这些日子只见钱出不见钱进，这样下去就是一座金山也会被淘空的。新设备也基本陆续到货，有大量的工作要做。可厂里职工一下子从全民所有制身份变成了私控企业合同工，全民所有制下的各种福利顿时全无，主人公变成了打工者。职工心理落差太大。生产线像是快干枯的河流苟延残喘着。金胜男心里焦急与担心已掩不住的挂在了脸上。

         她来到李长学办公室见李长学攸闲喝着茶在看报纸，心下暗道：这是‘大将风度’还是‘乐不思蜀’。小心亦亦又略带嘲讽口气道“李总，喝茶学习呢？”

         李长学见金胜男来了，忙道：“小金，快坐。哦，这是今年的新茶，还真不错。我给你泡一杯。”

         金胜男接过杯子道：“茶虽好可我哪有心情喝，我在替您着急呢。”

        “哦，说说看，你着什么急。”李长学笑着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地问道。

        “这钱只见出不见进，生产又没起色，半死不活的。这早晚得坐吃山空啊。”金胜男望着李长学的眼睛。她那双漂亮的杏核眼里流出的确是满满的焦急与不安。

        “哦，你先说说对食堂的饭菜还满意嘛？”李长学是所问非所答地问道。

        “新来的厨师是从鸿宴楼请来的，那错得了吗？菜品品种比以前增加了一倍以上，价钱也不贵。尤其是新增的小吃还真不错。不仅我爱吃，职工反映也很好，卖的很火。”金胜男笑着答道，显然她对食堂的变化是很满意的。

        “那浴室和卫生间的状况，你还满意吗？”

         “花了那么多钱，清一水的换了不锈钢的。原浴室三分之一的淋浴头都是坏的，现在不仅都修好了还变成加压的。卫生间铺了瓷砖加了隔板和座便基本上达到了星级标准。能不满意吗？”金胜男顿了一下又道：“有什么用，生产上不去，一切都等于零。”

         “生产上不去不愿工人师傅们，是咱们在等新设备要进行大规模设备改造，整个生产线都要升级换代。现在只要生产秩序稳定，在上访队伍里没有咱的职工，没给政府社会添乱就是胜利。“李长学答而又问道：“现在工人师傅们对你的态度如何？”

        “倒是比咱刚来时好多了。”金胜男正说着见任翰林来了，便告辞了。

         李长学见任翰林来了便问道：“沈师傅的爱人是什么情况？”

         “是突发心梗住的医院，抢救的及时，血栓已经融开了，没大碍了。医药费我给交了。我考虑了一下，是以我个人名义交的。”任翰林望着李长学道。

        “任兄虑事仔细，考虑得周到。咱们新来处事应谨慎，不能引起任何群体事件。你做的是对的。钱回头我支出来再还给你。下午动员大会讲稿你准备好了吗？”李长学连答带问。

         昨晚他俩还有袁有才三人几乎议论了一夜。李长学、任翰林有长期在国营企业工作经历。他们不仅是同共和国一起长大，更是祖国腾飞的亲身经历者。国家从解放初期一穷二白经过短短二十几年就建起了完整的工业体系，而且还进行了三线建设平衡了工业布局。水利、交通，科技、国防……都取得了举世属目的骄人业绩。所有这些都在李长学、任翰林思想上打下了深深烙印。

          通过这些年在公私两种所有制企业里的工作实践，他们认识到在过去岁月里不是公有制企业不行，反而正是这些公有制企业创造了了国家的辉煌。在过去的岁月里只是一些极左的东西束服了公有制企业手脚。尤其是在干部管理上，在分配制度上，自己把自己捆绑了起来。再加上公有制企业历史还不长，管理企业的规律还没充分认识清楚，没有建立起现代企业管理制度。

          现在要想调动起职工积极性只要矫枉过正一些，把过去物质刺激这个短板补起来，推行一切向钱看，将所有指标细化，条条和钱挂勾就一定能调动起职工的积极性。李长学、任翰林从自己的实践中知道，国人怕穷不怕苦和累。只要钱到位就没干不成的事。所以他们心里有数。他们着急的就是新设备快点到货。

          李长学和任翰林当然也知道：“正确的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要适时地在干部队伍建设中引进竞争机制，要适时地将物质鼓励融进干部管理。

          任翰林见李长学问，答道“长学，下午设备安装调试动员大会还是你讲效果好。十八个厂子中的大部分企业要关停并转，人员面临分流，职工思想比较混乱。有人对前景如何心中无底，有人误认资方承诺是骗人鬼话，更有甚者问询党组织是不是要转入地下矣……可见思想混乱之极。我之所以选择在天生厂开会，是希望让大家看看天生厂的面貌，给大家一个鼓舞。借此也给大家一个理念上的澄清，坚定大家的信心。现在咱们是私企了，这是事实不用回避。而且要突出私字与私利。将这个理念讲透。你也有腹稿，还是你讲吧。”任翰林说的很诚恳。李长学听出来任翰林不是谦让是真诚从工作出发，就应下来。

          下午李长学走进礼堂见袁有才已组织人悬挂了不少条幅，“可以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搞平均主义不行。”“不管白猫黑猫，会捉老鼠就是好猫。”“今天不努力，明天找工作。”“工资是干出来的不是评出来的。”“房子是用来奖励的不是用来分的。”“争做首先富裕起来的群体，你准备好了吗？”“你被市场淘汰了请不要瞒怨别人。”……李长学看着这些条幅感慨良多朝任翰林，道：“由公变私，真是苍海桑田啊。”

          任翰林此时心里是纠结着，道“人们的价值观，人们的信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要发生变化了。”他知道现在企业私有化了，为了企业的生存现在也只有走谈钱不伤感情这一条路了，别无它途。再讲什么奉献，讲什么大公无私，讲什么主人翁精神是不可能的了。也只能突出一个私字，在私字上做文章了。

         下午，开会时间还没到，于会人员就陆续的来了。有不少的人是有意的早来一点，想到天生厂看一看，来了解更多的信息，以解心中的悬念。礼堂主席台正面悬挂‘破除两个凡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横幅很是醒目。当时这一思想已被提出十几年了，但没有和大家切身利益联系在一起时，似乎是宽泛的遥远的。而如今一夜间铁饭碗被打破了，全民身份没了，变成了合同制的打工者。这实践变成了真实的利益攸关的实践，同样的思想理念瞬间让人有了不同的感受。再看墙上悬挂的条幅，一条条既充满了诱惑又充满压力。让人们感觉世界真的变了。这里将充满着富足和相对贫困，两极分化将迅速呈现。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脚踏实地开始奔跑。

         会议在黎紫阳的主持下召开了，首先由李长学作报告。李长学稳稳走向讲台，台下一双双眼睛在专注地望着他。不知是谁咳嗉了一声，在整个礼堂里似乎都能听得见。以往国营开会时主持人往往要大喊几声‘下面静一静’，可磕瓜子的照磕，聊天的照聊，打磕睡的照睡。现在没人喊静一静，可礼堂里静的出奇。

         “师傅们，同志们，我们的企业成功地改制了。国营企业在一夜间变成了私人控股的股份制企业。全民身份职工一夜间变成了合同制职工。随之而来我们收入也变成了上不封顶下不保底，在打开了通往富裕大门的同时，通往地狱的门也半开着。

         这到底好不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能让我们用实践来做答。也就是要看我们在改制以后能不能创造出更高的劳动生产率，从而实现更高的利润和报酬。

          现在是五月份了，我们按计划本月底完成设备改造和试生产，六月一日新的生产线正式投产。我们预计今年后七个月的产值将是去年同期的三倍以上。这还是保守的预计，而实际产值很可能是远远高于三倍。”李长学讲到这台下出现了一片惊叹声和议论声。

         稍顷等安静一下李长学继续道：“当然我们要将设备的利用，班次、产品进行合理的调整。例如天生体育、天生运动鞋常年的常日班就要变成三班倒了。我们的产品也要按照BBA的标准生产BBA品牌的产品了。为什么生产BBA的产品，很简单，就是按市场导向，因为电视里天天播放BBA的赛事，BBA产品已成为广大青少年的至爱。而BBA产品的售价是我们现在产品售价三倍以上。随着我们产值利润的增加我们的工资水平也会随之增加，预计到今年底我们的平均工资水平会翻一番，实现建国以来工资水平的最大增幅。”李长学讲到这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而我们要实现今年工资翻番的目标，我们首先就要打好设备安装调试这一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了。设备动力部明天将这次淘汰的设备，新安装的设备，需要调试改装的生产线张榜公布。相应的安装调试承包奖金同时公布。厂里任何人，班组，车间都可以承包并签定承包合同。工期半个月。我先问一下，在座的有没有想承包的。”李长学话音刚落，设备动力科的赵科长道：“这次天生厂的设备安装调试改造就全包给我们科得了。”

         “你们科哪有这么多的人力？”

         “您就别管了，我们自己想办法。”

          “有钱还是大家赚吧。你们总想当中间商，这可不行。”李长学话音一落，会场响起一片笑声。“咱们就是要发动群众，群策群力打一场歼灭战，按时完成设备安装改造任务。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会场应声不齐。李长学站起来又大声问了一句。“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这次回答整齐而响亮。袁有才带头鼓起掌来，他带出的骨干队伍也随之响起掌声。李长学没有坐下，站着也鼓起掌来。瞬间整个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一落李长学继续道：“我们就是要从设备安装改造开始尽量划小核算单位，能实行计件工资一律实行计件工资。真正实行按劳分配多干多得。有人说私有了，全民时期的福利都没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平均主义的福利是没了，但多劳多得的福利将大大超过以前任何时期。咱们公司下属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正在紧张的筹备之中，咱们的房子不是梦。咱们优秀的管理人员，做出贡献的科技工作者、高级工匠将是首先的受益者。”李长学讲到这台下又爆发了热烈掌声。 

         “我们改制后的生活好不好，我们会用我们的实践做出响亮的回答。有些同志这些年穷怕了，但我们不是懦夫懒汉，我们有得是聪明才智，党的政策为我们打开了致富的大门，我们就应当仁不让地在致富的路上狂跑。我想强调的是，我们要想有辉煌的未来，我们要想过上好生活，我们就一刻也离不开共产党的领导。我听到一个冷笑话，有个职工问我们车间党支部书记，说以后党组织是不是就该转入地下了。”李长学讲到这台下出现了笑声。“这真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人民幸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咱们公司的今天和未来。

          我白手起家时身无分文，父母资助了我，居委会主任高婶资助了我。高婶是一名普普通通共产党员，她看着我长大给了我无私关怀。当滨海天力公司陷入困境时又是高婶给了我循循善诱的鼓励，又帮我贷到了三十万元宝贵资金，让我渡过了难关。1988年咱们公司仓库发生火灾，员工们奋力救火。冲在最前面的张依山和郭奇俩位同志受了重伤，而后来我才知道两人都是共产党员。党的改革开放政策引导我一路走来，现在我富了，我心里在时时感恩。在我致富路上不仅有党的政策指引，还有无数共产党员在致富路上甘当铺路石、助跑器，在前面为我们扫除障碍。

         刚才我看到胶粘球车间老党支部书记在领着年青人运设备，让我感触颇深，让我欣慰。我相信咱们公司在党的领导下，在共产党员模范作用影响下，一定会腾飞。”

……

         李长学深入浅出的讲话，将改制带来的问题过渡的很好，是令人信服的，收到了很好效果。在长达90分钟讲话里，大家静静地在听，不时爆发出热烈掌声真诚地体现了大家对李长学讲话的认可。任翰林知道改制后设备安装改造这第一把“火”已被李长学成功地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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