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潜移默化 过分水岭

         王永康拒绝走了赵左仁，他自己心中并不轻松，他反复权衡着，李天宇这一劫能轻易过关吗？反正有李天宇在就没自己好果子吃，无论如何，就是整不死他也要让他脱层皮，要让他懂得做人要让三分的道理。王永康在左思右想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在倍受煎熬，他就是文化局副局长傅长龙。他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握着手里玻璃杯在发愣。

          傅长龙昨晚接到在天间夜总会的相好，天间业务部主任攸霍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傅长龙本不想去，但他经不住攸霍的软语相邀，最后还是去了。俩人见面自然是小别胜新婚般先激情云雨一番。云雨毕，攸霍取出一叠照片让傅长龙欣赏。都是攸霍的艳照，其中几张是傅长龙充满激情的床上照，这让傅长龙大吃一惊。

         “怎么还拍了这么多照片？我怎么不知道？”

         攸霍甜甜一笑道：“你要是知道了，你还能玩的尽兴吗？”

        傅长龙正色道：“这照片都谁手里有。”

        “你放心没事的，拍着玩呗，就我有。底片在齐总那保管，不过他一般不看这些。”攸霍轻描淡写地说，但字字却像重锤砸在傅长龙的心上。

        “你把底片给我要来，我不喜欢留这些照片。”

          “行，行，没问题，我都给你要来，好吧。”攸霍用双手圈着傅长龙的脖子，身子柔柔地缠着傅长龙，娇态妮喃地哄着傅长龙,像是在哄一个大男孩。“齐总跟我发火了，让我提醒你，别把续租意向书的事忘了。快到年底了，合同要续签了。”

          “什么续签合同？我跟齐总已经说了。李市长已经下了死命令，合同不能续签了。齐总也没说什么呀？”

          “齐总尊重你，不好意思跟你说什么，可跟我发火了。我合同签不下来，齐总一生气就会把我的艳照发出去，你一个大男人不怕这些，可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活呀。”攸霍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幅楚楚惹人怜的模样。

          攸霍虽是软语相逼，可却是刀刀见血。傅长龙的脑子似乎瞬间被点中麻穴，四肢变的不听使唤，像是一只被冻僵的羔羊躺在沾板上，等待着被人任意宰割。攸霍见傅长龙不言语，知道他被击中要害，继续施压道：“齐总还说，正是有了这意向书，他才大胆地对天间进行了二次装修，又花了好几千万。说，如果合同拿不下来，就让我赔。我哪赔得起啊，我一共从齐总那才拿了多少钱啊。”攸霍说着似乎抽泣的更冤了。

          傅长龙头脑昏昏沉沉四肢无力似在楚江里漂浮的一叶孤舟，眼看着就要被风暴打沉。是啊，我从齐总手里拿过多少钱呢？不多呀，可多少算是多呢？超过五千元就可以判刑啊。真后悔，悔不该当初呀，自己的家庭，仕途就要毁于一旦呀。傅长龙昏沉的脑袋里又飘进攸霍的话。傅长龙你也不用担心，在那天签字的酒桌上，王永康副市长也在场。房塌了由个高的扛着，你怕什么，你现在就找王永康副市长去，你没办法，他准有办法。

          从窗户射进的一束阳光映在傅长龙手中的玻璃杯上，发出一道刺目的眩光，它似一道清醒剂让傅长龙然起了一丝希望。对，找王永康去，那天要不是他在场，自己也没胆量签字。那天自己走进包间时王永康已经在场，当时不仅自己吃了一惊，王永康的眼里也撩过一丝狐疑的光。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定都是齐旺财事先设计好的，为让自己签字先从思想上解除自己的武装。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只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了。傅长龙打起精神奔向市府大院。

         经王永康的秘书通报后，傅长龙来到王永康的办公室见王永康皱着眉明显的气色不好，便十二分小心的道:“王副市长”

         “你怎么来了？没和周局长一起来？”

          “没有，事情比较急，我就自己来了。市里召开收回文化场所自主经营的专题会议以后，我到一宫向天间夜总会的齐总说明了市里要收回一宫的决定，可齐旺财不买账。”傅长龙像背课文一样，说着想好的词。

          “如我没记错的话，一宫的租赁合同今年底就到期了吧？咱们到期收回也是顺理成章啊。”当初出租一宫时争议比较大，文化局不敢善自做主，作为招商引资项目，最后请示到王永康那里。王永康令人出乎预料地大包大揽，勇于担责，当场拍板出租。

         王永康话音刚落，傅长龙拿出一份文件，道：“我也是跟齐总说了，合同年底就到期了，可齐总拿出了这份‘续租意向书’。齐总还说他相信政府，尤其相信王市长是不会爽约的。这份意向书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这意向书签字时，我见您当时在场，就大着胆子签了。当时咱们没多想，可现在看来齐总他们这些人是有预谋在先，未雨稠缪的做了准备。”

        “你说我在场，是什么意思，是我授权你了还是我指示你了。”王永康闻听傅长龙言语，立刻板起脸来道。

         “不，不，那到没有。”

          “遇到了问题要敢于担当，不要上推下推的,这样不好。”

          “是，是。”傅长龙见王永康一推六二五，心中不满，但嘴上只能连声应是。他有求于王永康，他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在酒桌上我既没想到也没注意到你签署什么文件，也就没有及时制止你。不过如我没记错的话，你签的这个意向书应在专题会之前吧？在专题会上你怎么没把这文件拿出来呢？”

           “是我太大意了。当时我认为续签合同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签了。这个意向书也没经过局办公会的讨论，甚至我跟周局长都没有通过气，所以在会上我没敢拿出来。可现在李市长和齐总两头都很强硬，齐总说正是因为有这个意向书他才又投巨资对天间进行了二次装修。我无奈才来请示您的。”傅长龙此时已将王永康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王永康见傅长龙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起腻但也无奈，让王永康最为的担心的还是怕拔出箩卜带出泥，让自己也牵扯其中。帮傅长龙也就是帮自己，王永康想了想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个事你还是得亲自去请示李天宇市长。专题会上定了的事情，我是无能为力了，能改变的只有一言九鼎的李市长了。”

          “让李市长改变主意那可是难上加难。您王副市长出面还有一丝希望。我去哪行呢？”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有人举报李天宇和人合谋掏空国有资产，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此时是团结人还是得罪人自有他的考虑，你现在去，说不定有一线希望。”

         “我不敢去。来您这，我就是大着胆子越级来的。还是求您给说说吧。”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李天宇同不同意改弦易辙，不在于是你还是我，而在于时势。”王永康说着，脸色越发严肃，两眼直盯着傅长龙。

          “好吧，我去试一试。”傅长龙没有勇气顶撞王永康，只好退一步。

         “傅长龙呀，你爱人也在文化局吧？你儿子毕业分到什么地方了？”王永康换了一种语气，似是关心地问道。

           “分到税务局了。”傅长龙有气无力地答。

          “哦，工作还都不错。你有时间呢多关心关心家人，尤其多关心一下儿子的进步。我这年龄大了，也就想的多了，你的家人我也会多替你操点心。好，你放心，你忙去吧。”王永康这关心的话无疑是一种一语双关，怎么理解，你傅长龙就看着办吧。

          “谢谢王副市长，我走了。”傅长龙离开王永康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理不顺的别扭，自己的老婆和儿子好像都已经成为了人家手里的人质。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可以让他们娘俩陪着自己走进天堂，也可以让他们娘俩陪着自己走进地狱。傅长龙心中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这是为谁在奔波？自己岂不成了为那只黑手跑腿的奴才，自己沦落到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啊。

           傅长龙心中不仅装满凄凉和无奈，而且两种顾虑还在边走边打架。李天宇是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干部，什么此一时，彼一时，这明明是王永康用己心度人。李天宇难道会为了私利拿原则做交易，这是不可能的。自己为了天间续租问题去找李天宇说情，无异于飞娥扑火自取灭亡啊。傅长龙最终没有胆量去找李天宇，磨磨叽叽的又回到了文化局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落地窗前，傅长龙养的十几盆花长势旺盛。多彩月季、富贵牡丹、多情玫瑰、浪漫芍药争奇斗艳。娇艳欲滴的花儿和顺墙而上的常春藤相伴成趣。墙上这常春藤花架还是攸霍的创意。一次攸霍来他的办公室见他养了不少花，便道“这水泥墙面不好看，如配上常春藤那才是四季长青，春光永驻呢。”攸霍有话，傅长龙像得了圣旨一样，亲自找人在墙上按装了这坚固的花架。花架落成后，攸霍又送他四盆四季盆景。这四盆盆景的养植耗费了傅长龙不少的心血，也使傅长龙在养植盆景上颇有心得，他曾写过一篇盆景养植小文发表在楚江日报副刊上。

          傅长龙又度到他那硕大的鱼缸前。鱼缸里假山上楼台亭阁一应俱全，电动水车为静水带来了水流，各色水草随水流而动别有一番趣味。让傅长龙引以为傲的攸霍送他的那两条硕大的银龙鱼在鱼缸里畅游。傅长龙每每看着银龙鱼就想起攸霍那柔柔的……鱼缸里的方寸处处颇见主人的匠心。

           办公室里的情，办公室里的景，尤其是透窗射进的阳光让傅长龙的心情大为好转，他望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又燃起了希望。还是给李天宇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吧，要真的会有此一时彼一时的情况出现呢，我的难关不就渡过去了嘛，不就皆大欢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