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大革命后,法国大革命初期的功臣丹东对人民民主的自由产生了怀疑。他的怀疑,来源于一位名叫玛丽昂的妓女。人民们认为,卖淫是贵族老爷们有钱有势逼出来的,只要消灭不平等的财富分配制度,卖淫的不道德现象就会自然消除了。而玛丽昂的母亲却不以为然,她认为卖淫仅是一种生理行为,一种自然的生存方式,所以这也仅仅是个体的生存感觉偏好的不同而已。而人民民主制定的所谓的法律,是依据大众的偏好制定出来的,这不能保证所有人的自由。
至此,丹东认为民主的自由并不是真正的民主,自由的民主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民主。自由的民主是指个人的偏好在不损害他人的前提下的自由民主。但要实现这样的“自由的民主”,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不符合大众的偏好,那么自己的前半生都在为法国大革命奋斗,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思考的终点,丹东预见了虚无,而这种虚无,让他自己自愿地奔向了自己为贵族准备的断头台。
在《沉重的肉身》书中的第一个章节,就讲了这个“丹东和妓女”的例子。而在丹东在人生的最后体会到的虚无,笼罩着整本书。无论是《牛虻》里的琼玛,还是《生命之不能承受之轻》中的托马斯,他们都体会到了肉身给自己带来的沉重感,也体会到了自己灵魂之于肉身的虚无感。
书中说的虚无,让我联想起佛学中的“空”的概念:既不是“无”,也不是“有”,是当你将任何事物放在时间轴观察时,会发现任何事物都不曾拥有片刻的存在,因为任何事物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着。这里说的任何事物,不仅仅指我们生存的世界里的客观物质,也指我们自身的切实感受,而这种变化无常的感受,就容易让我们产生虚无感。人性中对于功名利的“无尽的欲望”,就是这种虚无感的物质化的体现。我们难以把握未来的感受,就好比如曾经一穷二白的你拥有了人生的第一辆车的时候,感受到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但你难保未来会有一天不会为没有拥有一辆更好的车而沮丧。
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虚无感?
在《黑天鹅》这本书里,提到:影响深远、概率极低又无法预测的“黑天鹅”事件,在世界上几乎每一种事物上都会发生。比如:美国地产泡沫引发谁都没料到的次贷危机、911恐怖袭击、03年的非典等等。
不仅是对于大众事件,对于个体的感受,也同样会难以预测。不仅如此,对于同一个个体,也会产生两种对立的体感。比如卡夫卡,他并不喜欢菲利斯却与她订婚,然后又解除婚约,而且这事还搞了两次。既想孤独,又想有一个女人在身边,这就是卡夫卡的身体感觉的悖论。
同样的,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很强大、很勇敢,可以做很多事,但在某些情景里,我们又发现我们很脆弱,脆弱得像个婴儿,除了嚎啕大哭,什么都干不了。
虽然自身的虚无感有时会让我们感到沮丧,但并非说明它对我们没有积极意义。
一来,它时刻地警醒着我们要为自己的当下创造点什么。无论你现在多“衰”还是多“屌”,假如你能体会到虚无,你就知道这些都不重要,这些都会过去,这样我们就可以逐渐地变得“无我”,我们将可以把自己看得更轻。那么,我们就可以把自己的重心放在“当下”,我们通过在当下创造出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能减轻自身的虚无感。不少有创业家精神的人,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份虚无感,才会着眼于当下的奋斗,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事业。
二来,你自身的虚无感也在告诉你:不要以你的价值观粗暴地去判断别人,因为每个人的体感都不一样。如《生命之不能承受之轻》中,托马斯觉得,“同女人做爱和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关的感情”,前者是生理情感——感官享乐,后者是爱情——相濡以沫。托马斯和萨宾娜一样,把身体欲望与身体情愫分开,身体欲望对感觉对象的选择不是专一的,所以托马斯有对无数女人的身体欲望,萨宾娜也会有对无数男人的身体欲望。相濡以沫只会产生于身体情愫,这种情愫的欲望对象是唯一的一个,由此产生同床共枕的欲求。而特莉莎就不一样,她和从前的人一样,把感官享乐与相濡以沫牵扯在一起。
再想得深一点,什么是道德?好人的标准是什么?其实这些问题压根就没有绝对的答案,现有的价值观也只是取决于现代人的大众偏好而已。我这样说并不是反对现有的社会道德观念,而是认为社会上每个个体都应该被尊重,即使是罪恶滔天的罪犯,也值得所有人去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