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感怀》
文/雨季
外边打工的,闲逛的,坐在空调下面享受的,赶紧的,你妈叫你回来收麦哩!
过了芒种,太阳就像充满了能量的大火球,明晃晃的,把人晒得睁不开眼睛,把大地烤得脸色苍白,那些树木像干渴的孩子,蔫头把脑。即将成熟的麦子在风里翻动着金黄的波浪,一天一个样。这时候也是庄稼人最开心最充实最忙碌的时候。
记得过去,麦子慢慢变黄的时候,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要好好忙上一阵子,为夏收做好准备。麦黄,秀女下床,足以说明的这一点。
这时,村里的喇叭从早响到晚,不是做三夏大动员,就是让大家提高紧踢。必竟这是关系到每个人的吃饭生存问题。那些的文化人,开始在村子里的墙上刷字画画,贴标语。三夏大忙,防火防盗。龙口夺食,颗粒归仓。
光场算是技术活,平,瓷,光是最基本的。两个人拉着一个碌碡,一圈一圈,一遍一遍,干了要洒水,湿了要弹灰。要好几天才能把场光得像案板一样平整,这时那些妇女们就会打趣地说:场光得能晾面了。
殷勤的人开始跟会赶集,扫帚簸箕,木掀口袋,镰刀刮板,卅叉耙耙。后院的大树上时不时还听到算黄算割的叫声。听老一辈人讲,那算黄虫是个灵虫。从前,村子里有个懒汉叫吴能,每天日头爷三竿高了还不起来,整天从村东头逛到村西头,眼看麦子黄了,就是手不摸镰把。他的老娘整天急地催他赶快算黄算割,而他总是说,不急,等全黄透了再割,别人家在割麦,他游手好闲。突然一天,倾盆大雨裹挟着鸡蛋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吴能家的小麦全部跌落在麦田,一颗都没留下。而算黄算割的人家,虽然歉收,总归还收获了些。吴能的老娘又气又急,一口气出不来就撒手走了。留下吴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饥又饿,又羞又愧,趴在娘坟上,痛哭流涕,直哭到口流鲜血而死,最终化为一只小鸟,整天啼鸣:算黄算割,快割—快割——。
那个时候感觉全村大人小孩就两地方,要么在地里,要么在场里。当时有一个假叫忙假。老师都回家收麦了,我们这些娃娃们也就回家给大人帮忙。
记得我爸我妈到地里去割麦,拉一个架子车,车上放两把镰刀,一条粗勒绳,两罐头瓶子开水,几个白面馍馍,让我姊妹两往车邦边上一坐,说是去给大人帮忙,可到了地里不是逮蝴蝶就是捉蚂蚱,不是吃就是喝。等我们玩够了,往前一看,我爸我妈已经割到了一大片麦子,一抱子粗的麦捆听话的躺在她们身后。他们割着割着,还要不时回头看看我姊妹俩,怕跑丢了。
那时候,一个夏收,个个人都忙忙碌碌,黑水汗流。
唉,过去那么重要的夏收,现在居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过去一家人的夏收,现在都交给了在老家的老爸老妈。我们坐在空调的房子里,刷着抖音,看着短视频,看着收割机尘土飞扬的在地里奔跑,看着一片片麦子几天时间就颗粒归仓。架子车,镰刀,这些曾经做过巨大贡献的夏收工具,都已经退休到落满灰尘的角落。
收回的麦子,躺在光洁平整的水泥路上,享受着热烈的阳光,听着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奖,偶尔一阵凉风吹过,心里那个美,比六月吃了冰淇淋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