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本书我看懵了。
懵在作者的意识流里,懵在故事结局里,懵在只出场了一次就被刻上千纸鹤logo的女孩雪子,因何会被菊治念念不忘的两性臆想里。
日本人的细腻是全世界共知的,体现在文艺作品里,不管是久远如谷崎润一郎的《细雪》,还是近期像电影《海街日记》这样的作品,细腻从来都是最好的亮点。这一点川端康成从未缺少过。
《千只鹤》细腻的刻画了一个关于两代人的畸恋故事。
富家少爷菊治在父亲去世后,他的生活里和父亲的几任情人几乎脱不开关系。
一个是胸口长痣的一生未婚的近子,这是个被菊治父亲短暂爱过并抛弃的女人,她的人生原本悲凉,却在执着的张罗里有了生命旺盛的迹象。她喜欢插手菊治的生活,不请自来地帮他打理茶室,对他家的茶具门清儿,给他介绍女朋友,希望他早点成家等等。看起来像是个无私的长辈,却又心机很深的诟病菊治父亲的恋人,算计菊治家的财产等等。
如落叶般脆弱又如春花般绚烂的太田夫人,是菊治父亲生前的最爱。她的柔弱与温存竟也让菊治失魂落魄,以至于他们竟阴差阳错的共渡了一晚,并从此恋恋不忘,她很快迷失在所爱的究竟是菊治的父亲还是菊治本人的可怕命题里。
而作为菊治家正牌女主人的菊治母亲,却在丈夫复杂的男女关系里,显得异常清浅,并匆匆离世。
因为和父亲的情人有染,菊治开始了自责,羞愧,迷茫的生活。他对千只鹤logo主人雪子小姐很神往,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那代表着纯洁和美好的女人形象就像一面旗帜,只能呼啦啦的在高处飘扬。
而菊治在太田夫人自杀之后,他和太田夫人的女儿文子之间情愫渐生。但最终他们却又都选择了“死是拒绝一切理解的”的生命仪式化轮回。徒留爱折腾的近子继续她折腾的人生。
以前觉得所有日本作者关于爱恨的细腻探索多半都属哗众而已。但真的深入去了解这个国家的文化,去感受过那里人们独善其身的生活氛围后,顿时理解了,他们长长的文学创作历史中,所有的爱情故事,始终在探讨的除了自我还是自我。自我的宽恕与谅解,自我的欲望与希望,自我的主动与被动。不管是久远的电影作品《乱》与《七武士》还是丧到家的自传体小说《人间失格》,如何找到自我,如何完善真我,如何面对善变又诡谲的自我是他们永恒的命题。难怪日本人爱一个“丸”字,岛国思路就像一个Circle,自成一派。
《千只鹤》中,那个被多情母亲所困住自我的文子小姐是可怜的,最终她选择了放弃;而被自我欲望束缚的菊治是可叹的,他找到了自我却不爱这样的自我,所以自处得拧巴又纠结;而那个千只鹤的主人雪子却在被幻想的自我里活成了一种符号;还有为爱献身的太田夫人放荡却本真的那个自我,却是世俗而可爱的……
并不喜欢这样的爱情故事,因为在我的体系里这个故事三观不正。但我却很喜欢故事里关于茶文化的各种叙述和阐释。那些似乎具有生命意识的茶盏仿佛才是故事里真正的主角,从祖辈那里传承的文化和意义,载于一身的故事和流年。在时光的流转里它静静地,安然地,哪怕是破碎也依然尖锐地静观世事变化。它们默然,它们悄声,它们无所不知。
合上书本,我把尘封了一段的功夫茶具拿出来,再度细细的品了下白茶的粗犷,红茶的百纳,绿茶的清醒以及我所追索的那个越来越近的,但依旧冥顽不灵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