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同学群里聊天说到唱歌,我说我几乎没有一首歌能够完整地唱完过。当年和我形影不离的一个好友就说了:“谁说的,我记得你有一首歌唱完了,还很好听。”我说哪首?她说:“叶倩文和林子祥合唱的《选择》啊!”哦对!我也想起了。但是她怎么知道呢?我记得那首歌我就完整地唱过一次,是和云翔在一起的时候唱的。
那晚我和云翔早早就霸占了画室。所以后来的人推门看到我们时,便识趣地关上门另找地方了。我俩得意地相视一笑,就在画室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我们选的地方靠着画室一侧的一扇窗户边,窗边有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大卫石膏像。窗户上厚厚的窗帘是拉开着的,那晚月光很亮,从窗户洒进来,照在石膏像上。大卫的高高的鼻梁在月光下很美,有点像云翔。云翔坐在我边上,我能看到月光下他的侧面,黑黑的皮肤,高高的鼻梁,还有比我的还要长而翘的眼睫毛。
我们互相靠着,我说我教你唱一首歌吧,林子祥和叶倩文唱的《选择》,他说好。于是我唱一句他跟着唱一句,一直到他完全把那首歌学会。我们的行为,大概就和那首歌的歌词一样,又俗又傻。然而这又俗又傻的,就是人们向往的爱情。
在爱情里的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傻,就像我们唱着那首歌时,以为我们就会像歌词里说的那样,可以天长地久,地老天荒。虽然我们并不明白那是多么遥远漫长充满多少未知变化和艰辛的词语。而我们,连最基本的经历艰辛的机会都没有。或许我们压根还不懂得爱情。
两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毕业,分开,一切都很自然,没有伤心,没有不舍,我们对未来的渴望远远大于对过去的怀念。那段以为天长地久的爱情,很快就化为美好的记忆,甚至都没有任何过渡,紧接着我们就欢天喜地地追求各自新的生活去了。
我都想不起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只记得最后一次分别的场景。那天我们从同学家出来后一起回运城,要在运城不同的两个车站坐汽车回各自的家。在一个路口时我们必须要分开走了,我跨过栏杆走到马路的对面,然后回头看他,他站在马路的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挥手。我也冲他挥了一下手,然后就扭头走了。我没有再回头看他,不愿表现出我的不舍。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然而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扭头的一挥手,便是我们的永别。
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最后那只老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毅然决然地奔向丛林并很快消失,甚至都不回头看与它共患难过的少年一眼。少年派在后来回忆这段往事时说:“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然而让我痛心的是我还没来得及与他们好好道别。”
然而谁又能预测未知的未来,谁又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人生中的每一次的离开,都有可能是永别。
能不能好好道别,已然不重要了。因为不管你如何道别,都只是徒添伤感的花样罢了。所以也不必道别不用回头,只要你能永远记得他们最后的样子,就足够了。
云翔在我们分开之后的岁月里变成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是完全不存在的,也没有机会再知道。定格在我记忆里的,将永远都是他少年时代阳光帅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