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为抑郁者的留言,很多人抑郁,却找不到超脱的路。抑郁的原因很多,理想与现实的鸿沟找不到通路,内心某个情结无处宣泄,或沉浸在痛苦里自暴自弃,或知道通路却故意拒绝惩罚自己,或孤独到绝望。大部分是心理原因,他们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却没人理解他们。如果他们能找到哪怕一个人理解他,他就能解脱。孤独如他,只能在隐藏中自我舔舐,越隐藏越孤单。想拯救他们,必须了解他们,如果走入他们内心,千万不能放弃,要让他们永远有希望,不然,一旦反弹就是地狱。
很多人试图劝慰抑郁者自杀者,他们以自己的认知讲似乎正确的道理,可是我想说,没深刻体悟的人不配指手画脚,他们说的每个字都正确,却根本没触到那令人窒息的症结。幸好,那些抑郁或自杀者的伤痛我懂。
没人能体会那种绝望,除非你亲自品尝过,我品尝过两年,以后的孤独却伴随我到现在。高傲如我,在第二年复课时,整整一年没人知道我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我要去哪里。最困顿的时候,我一周读一本哲学书,寻找超脱之道,无奈思想越深,孤独越浓。那时也想,忙碌或许能让我忘记烦恼,谁知烦恼像刺骨的冰水,无孔不入,我用尽了所有力气,还是驱不走内心的阴霾。我在宿舍发呆,同学问你在想什么,我说,那抽象的馒头和真实的馒头,从此,我是他们眼中的疯子。
我的绝望来自哪里?来自踮起脚尖也够不到我简单的梦想。我用幼稚的思维执着于一条人生坦途:考上好大学,成为大学生,不然,我将一辈子打工,那样的人生太可怕。当我每每拿到第一名,梦想离我如此近切,当我踌躇满志迎接本已规划好的幸福,临场发挥失利。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如果我很差劲,也不可能心怀梦想,我的能力足够,却败在那一哆嗦,我有几多青春浪费?那种不甘,那种屈辱,那种胸中的憋闷,只能化作隐忍,忍到无法排遣,无人诉说,忍到令人压抑,令人窒息。
当我跨出高中,走向大学,那个让我晦暗的心理症结打碎了,我打碎了执着心。我用成功碾碎了当年的执迷,终是达到我当初最渴望的梦想。但是,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烙印心中,那段苦难的煎熬让我至今午夜梦回,永远惊醒在考场的梦靥里。虽然我足够豁达,足够自信,在求学的道路上再也没有阻碍,我仍是孤独的。我发现,还有一些症结我跨不过,那是最深沉的自卑,是内心最深的孤独。
每个人都有自卑情结,这种情结也是源于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你眼睁睁看着这种差距,却无法打破的无奈感。我完全能正视这个问题,也能阿Q式地安慰自己那不重要,可它是事实,任我如何假装无所谓,它仍然困扰着我。你越想忘记它,它越清晰,你越隐藏它,它显明显。于是,我还得寻求超脱自卑的路。我的深沉的自卑来自太丑,不是太丑,是与太美之间,我差一个嫉妒的距离,嫉妒到不屑一顾。很多人都有自卑情结,我翻过阿德勒的超越自卑,看过很多其他名人的故事,试图寻找自己的路。
于是,你帅,我深沉;于是,你帅,我有才。你帅又如何,我强悍到能管理一帮帅哥,我强悍到让院里所有人尊重。我已经如此强悍了,已经获得了太多的尊重,沉稳,善良,有才,热心……成了知心大哥大,成了意见领袖,有女孩子追,为什么还是不开心?我发现,为了超越自卑,我带上枷锁,带上面具,带上精致的伪装,强悍到很陌生。这不是我,不是理想的我,理想的我是个帅气洒脱有才幽默的乐观青年,现实把我变成了深沉压抑善良猥琐的大叔,这不是我想要的,再有才,也敌不过内心的自卑。他们帅,那么轻松就美女如云,机会多多,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赚来现在的尊重,这世俗里,我还是嫉妒。
后来,我终于跨出相貌的自卑。因为,我领悟到上苍的公平,在一个超脱的境界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在世俗的世界里只有攀比,我永远敌不过帅哥,但在深沉的思辨里,我战胜了他们。他们帅,诱惑多,必然很少安心学习;他们帅,老得快,老了够他们伤心半辈子;他们帅,泡妞多,或许染病或许早泄,或许花心没有长久爱情,纵使乱花丛中飘过,不如鲜花一朵在手。当我发现他们的优势可以被替代,可以化为劣势时,内心的攀比终于打碎了,我又破除了嫉妒心。这时,我悦纳自己,对自己的样貌,能力,未来有了清晰认识,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也是这时,我战胜了自卑。
打碎了执着,破除了嫉妒,消除了自卑,我是我了,但我是深沉的我,孤独的我,仍然不快乐的我。必须消除这种深沉的孤独,在茫茫世间寻找到一份温暖。当我发现自己渺小如尘,在这世界如此孤立时,我想,如果找到另一半,我的世界就圆满,圆满到任何外物都是多余,二人的内心就是我的全部。不慢慢发现,爱情也是遥不可及的图景,是不可长久的梦幻,朋友也是,当周围朋友渐渐远去,亲人慢慢变老,爱人却遥遥无期,躁动的青春仍无处安放。仿佛这世界与我格格不入,我被孤立了,我站在超脱的境界俯视众生,这种悲从中来的孤独,是永远难愈的伤疤。
最深的寂寞如何排遣?遗世独立的孤独如何消磨?我仍在苦苦探寻,像迷路的小孩,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想,世间哪怕有一人理解我,我们只需在安全的距离坐着,一句话都不用说,我心就很温暖。如果这世间,有一段情缘,让我甘心放弃信念,也愿执手瞬间,那短短的一刻,对我也是永恒。孤独到渴望一个眼神,渴望一句问候,渴望片刻的温暖。我想,是我要求太高,渴望那海誓山盟的精神之恋,还是这世俗盗走了真情的美好,只留荷尔蒙的刺激在人间?于是我试图斩断情缘,让自己在孤寂中成长为一尊青灯古佛,让自己在放任中羽化登仙,可是,我放弃了一切,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我再从天堂回归人间,理想之上是天堂,天堂也是地狱。我不是不食烟火的圣人,而是一无所有的痴汉。我想的太多,做的太少,用思辨的眼光丈量人情冷暖,用理性的审视打量世态炎凉,这让我的心和现实格格不入,我把自己架在理性道德的炉架上炙烤,站在方外指点江山,如果我有勇气跳入那温柔乡里,我想,那里肯定是英雄的家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原来是自己走入了极端,还怨这简单的人间。天堂清寒,人间温暖,该是回家的时候了,孤寂的心流浪久了很疲惫。
于是,我整理心情,抛却所有的过往,迎接新生。面向大海,春暖花开,穿着拖鞋,隐匿在人潮人海,做自己想做的事儿,吃肉喝酒,好不自在。再也不想那些令人窒息的深沉,再也不攀比,不奢求,做一个简单青年,悠哉悠哉。我仍心怀希冀,某一天,我足够自信,再次拿起我曾经的武器,在这稔熟的规则里面腾挪时,我将是无敌的。如果有一天,我发出求偶的信号,引来蝶舞嘤鸣,我也不意外,撷取相思为君开。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好不自在,好不自在。
这就是我跨越的心路历程,我的痛苦在于思的太深,深到无人的孤寂,深到浩瀚的星空,越高深越孤独。那些世俗的嫉妒,自卑都好打破,那些迷茫未知的前路也好寻找,我相信方法论。但内心的孤独,只能用时间疗伤,这个苦,有经历的才会明白。那些有些苦闷的人,如果看到这篇,郁闷时可以来找我,至少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与你一样,曾经苦难,如今笑对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