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坤元,苏州作家。
有一个山里人,牵了一条毛驴,驴背上驮着他的那口子,还有他的小孙子,这一张照片叫啥名字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一张照片大江南北的许多人都晓得了。
山里人就是李彦国,他是山区一所小学的老师,据说他十七岁时就做老师了,只是他的普通话说得不好。我问他,你上课讲什么话呢?他笑道,山里话啊。接着他说了一通山里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懂。如果他认真讲话,至多也只能听懂他一半的话。
只是他的眼神太真诚了,所以听不懂他的话也没有关系。这回他千里迢迢从河北来到阳澄湖,却极受欢迎,一格,小沫,张婧,柳兮,刘静,素心,小隐好多美女,甚至12岁的小瑶瑶也与他合影了。想一想我自己,与齐帆齐都没有一张合影,我的失落就有了。
第一天中午,他一个人喝白酒,因为我要开车,所以我没喝酒,这白酒是梦6,江苏名酒,而且是我珍藏六年的白酒,他一个人应该喝了半瓶,这李老师酒量还不错。我就坐在他旁边,当小龙虾端出来的时候,他挟了一只龙虾问我,这是什么虫?我说,是海里的龙虾。他说,我要拍照,回去告诉我的娃儿们,我吃到海里的大虫了。
这种东西我们已习以为常,而他竟然第一次吃到,我心里真有哭的感觉。也就是在这个饭局上,我亲眼目睹他哭了,当齐帆齐老师向他敬酒的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他竟然眼泪汪汪了。
现在我相信了,李老师经常在文章中表达他激动得哭了,这应该是真实的。
李老师想把他正在出版的一本书命名为《阳澄湖离我家不远》,他征求我的意见却被我否定了,我说你在太行山,应该从愚公移山方面考虑,现在不知道书名叫什么了。反正这次李老师到苏州来,我是打定主意要带他去阳澄湖看一看的。所以这天下午,我带着他们来到了阳澄湖,因为有些人要当天回去,所以我不敢带他们去看莲花岛,只能带他们随便看看了。
李老师看到阳澄湖大声地对我说,多么美的湖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这么美的湖。
他问,阳澄湖大闸蟹呢?
我笑道,阳澄湖大闸蟹的爸爸妈妈都被吃掉了,现在湖里只有大闸蟹的小子了。
不知道他听懂了我的话没?
他来的不是时候,如果金秋十月来,就应该能够吃到大闸蟹的呀。
他果然是来的不是时候,因为好多人要回去,有点公要馄饨婆要面的意思,所以我也不能带他们深入阳澄湖,所以只能这样走马观花。我想如果他见到莲花岛,他一定会高兴得不知如何形容了,面对李老师我心里有点沉重,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他来到了阳澄湖,可是他只是浮光掠影,然后阳澄湖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样子了,或许并没有以前从书本上给他的感觉宽阔吧。
当天晚上在喝酒的时候,书法家谭良根也来了,我为啥要请这个老谭呢?因为李老师与他已是网上深交了,老谭这个人脾气很怪的,如果他获知李彦国来苏州了而不叫上他,他会与我翻脸的。有一次,他一早来我厂里,我没搭理他,他竟然对我大发雷霆,他走后,我对办公室助理她们说,刚才是个神经病。
不过话要说回来,这天晚上谭良根是抢足了风头,又唱歌又送字画的不亦乐乎。李彦国得到了一幅字,他如获至宝,可是到了宾馆,他找那一幅字却没有,就这样丢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家里找了谭良根一幅字给了李老师,也算是狸猫换太子,我告诉他,这一幅字比你丢的要好。他说,不会丢了,一定好好珍藏。
其它朋友都走了,只有李彦国、邹治、唐晓燕,刘静,加上我一个,这样五个人去虎丘游玩。我看见一口水井憨憨泉便坐下来拍照。我对他说,我有一本书叫《憨憨泉》,他没容我把话说完,他就坐下来要与我一块合影(因为游玩虎丘,李老师说要写的,所以我就忽略了,让他写吧)。
他写得比我生动。
当我们来到望苏台,他竟然要站在水泥护栏上拍照,被我们几个人一把拉了下来,这么高的城墙,万一掉下去,老命都没了。我对他说,你掉下去,你老命没了,我十头驴也没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他竟然没有什么识别能力,或者是他大山见多了,他心里对这种护栏并不放在眼里。
在平江路,唐晓燕看见橱窗里有一只驴,便大叫李老师,你的驴在这里。李老师侧身看了一下,他说不是驴是鹿。邹治便说,一路(鹿)走来。我叫李老师站好,于是就有了他与“驴”的一张照片。
唐晓燕陪李老师给他孙子买玩具,还给他两个媳妇买丝绸围巾,他要买两样颜色。其实,他是个可爱的老头,他心里有儿子媳妇。他说,买回去她们不喜欢,也要给她们。我说,你心意到了。我知道,这里丝绸很贵的,但时间不允许,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我终究送他到苏州火车站,邹治下去想帮他取车票,他说不要,这个车票他取得到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我心里酸酸的,担心他能不能取到车票。而送邹治到高铁北站,他下车了,我却没有这种感觉,我有另一种感觉,这事儿如释重负了。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他在太行山,我在阳澄湖,他不能与我眺望同一片湖泊。我只能每天打开简书,找一找他的名字,还有他大山一样的文字。
李老师,多保重,愿你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