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洛志伟在麻将桌上接到总公司通知,下午三时在总公司会议室召开中层以上干部和机关全体人员会议,要求必须参加。
麻将打了三圈,洛志伟只好悻悻离开麻将桌。
今天不知为什么,手气不好,三圈下来,一把没和,输了几百元。洛志伟倒没太在意,觉得还有机会,牌桌上有句话,“先赢不算完,后赢才是钱”。他常常是先输后赢。可是这个电话却无情粉碎了他的捞本梦想。他嘟囔一句“晦气”,便起身离开麻将桌,剩余三个都是赢家,自然不在乎他离开,又张罗着打电话,邀请别人来凑局。
洛志伟看看手表,已经午后两点半了,就打辆出租车,直接奔总公司而来。
当他走进会议室时,会议还没有开始,但人已经坐满。他便觅个角落里的空位置坐下来。心里还在盘算自己有一把满贯的大牌没有和上,觉得很沮丧。
身边的一个胖女人用胳膊肘碰碰他,洛志伟才从麻将牌中走出来,愣了一下,扭头看见一张圆圆的笑脸。是机关办公室的主管会计曲姐。因为谐音关系,人们常嘲笑那些误解别人意思的人,说你就是“曲姐(解)”吧。
曲姐人虽胖一些,却喜欢打扮,常穿一些比较时尚的衣裙。譬如牛仔裤,把壮硕的大腿箍得浑圆,让人担心那牛仔裤随时都可能绽开。
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洛经理,前几天我在街上看见你媳妇了,真是漂亮,走起路来像个大模特,气质绝对一流!”
洛志伟以为她有什么消息渗透给自己,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无聊的话题,便勉强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时,几位公司领导相继走进会议室,坐在正前方的领导席上。
党委副书记刘德明主持会议,会议议题只有一项,就是由总经理姚龙成公布中层干部调整方案。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平素开会,姚龙成总是要先笑眯眯地调侃几句,缓和一下气氛。但今天没有,他那张圆圆的面孔绷得紧紧,让人们感到陌生。
姚龙成扫视一下与会人员,然后慢吞吞冷冰冰地公布调整名单。当念到洛志伟名字的时候,洛志伟不禁打了个寒颤。接下来的内容是:
洛志伟免去市场经理职务,调总公司技术科任副科长。
洛志伟一阵耳鸣,思维混乱起来。接下来的内容根本听不清,耳朵里只有“洛志伟免去……洛志伟免去……”的冷冰冰声音在回响。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也很恐怖,像什么呢?他陡然想起,仿佛在殡仪馆念追悼词,声音在沉寂空气中回荡,冰冷如刃,令人不寒而栗。
洛志伟害怕这种冰冷的语言,也害怕这种冷漠的表述方式。
公布完毕,姚龙成依旧笑咪咪巡视一圈,简短讲了就几句话。不外乎要求大家认真对待这次调整,认识到这是深化公司改革的一个步骤,无论升职、免职,还是调整岗位的,都要在新的岗位上做好工作,以后,这种优胜劣汰的调整将成为常态化,只要能够独当一面,工作有成效,无论是谁,都会得到重用。
会议很快结束了,人们陆续走出会议室,洛志伟依旧迷迷糊糊,仅仅记得刘德明最后说,明天上午所有涉及调整人员到新单位报到就职,进行交接。
来到楼外,有人拉了他一下,回头一看,是牌友薛晓鹏。
薛晓鹏把洛志伟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关切问:“哥们,怎么搞的?”
洛志伟多少恢复了些神智,他注视薛晓鹏片刻,才摇摇头,一脸茫然。
“对了,你是搞业务出身的,到技术科也挺好,靠业务吃饭,也是有本事!”薛晓鹏安慰洛志伟一句,然后说,“咦,哥们,咱俩什么时候交接?”
洛志伟更是一头雾水,“交接什么?”
“嗐,开会时你是不是睡觉了,现在还没醒,是我接你的工作啊!”薛晓鹏嘴角带着一丝得意。
洛志伟这才恍然大悟,头脑陡然明晰,一种羞耻也油然而生。
他涨红脸说:“不是明天吗?你急什么!”说完,拂袖而去。
薛晓鹏注视他的羞恼的背影离去,诡谲地笑了笑。
薛晓鹏经常和洛志伟等人打牌,工作消极,所以,也被姚龙成找去谈了话,姚龙成也在谈话结束时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眼神。他了然姚龙成的处事风格,之后便去了一趟姚龙成的家,姚龙成不在,就塞给姚龙成老婆一个厚厚的信封。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意是能够保留原来副经理的位置就满足了。没想到不降反升,接替没有丝毫反应的洛志伟,从另一个不景气市场的副经理升为这个市场经理。所以他自然喜形于色,洋洋自得。
洛志伟没有回市场,而是向家里走去。总公司离家较远,步行需要半个多小时,可他还是走着,满脸落魄和羞耻。
他不想尽快回家,甚至不想回家,他害怕妻子,怕她那鄙视的目光和委屈的泪水。可他又能去哪里呢?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家是他唯一的身体寓所,在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是心灵的寓所。
午后的阳光依然强烈,而且感觉比中午还要强烈。他眯缝着眼睛,沿着街道旁的树荫行走,像一条落魄的流浪狗,在被主人抛弃之后。形单影只,踟蹰街头。
他也想到了去做总经理姚龙成的工作,但妻子欧阳若岫这次没有积极响应,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但他并不太埋怨妻子,他清楚自己敷衍工作,不思上进,彻底伤了妻子的心。但他还是渴望妻子宽容自己,正如自己宽容和娇宠妻子一样。
他一边走一边想,一次,差点撞了一棵梧桐树。又一次,在十字路口被一阵凌厉的车笛声惊醒,红灯期间,他居然茫然地走到路中间,司机丢下了一句粗鲁的咒骂。他站在马路中间,两旁车流如水,许多人都看着这个衣着光鲜但精神恍惚的男人,觉得十分蹊跷。洛志伟也觉得尴尬,仿佛周围的人都在嘲笑他,指责他,甚至四周的建筑以及整个城市都在嘲笑他。
绿灯一亮,他低着头穿过十字路口,感到一种赤裸身体般的羞耻。
这之后他加快了脚步,终于回到家里。
他疲惫地躺在床上,略微松了口气。这个封闭的空间,把他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也隔绝了那些嘲笑的目光。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妻子的嘲笑,岳父岳母的鄙视……
他无聊地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很孱弱,孱弱得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毫无抵抗能力,甚至连一副襁褓也没有,只是那么赤裸裸地躺着,即使哭闹几声,都会招致人们地呵斥。
屋里十分静寂,只有女儿养的那几尾孔雀鱼,在鱼缸中不时溅起细微的水声。他哀伤地想,自己还不如那几条小鱼,因为有人的照料而快活无忧。
想着想着,洛志伟居然睡了。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妻子欧阳若岫不要他了。她牵着女儿的手,走出房间,坐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女儿舍不得他,敲着车窗喊爸爸,可妻子把她的小脸扭了过去,这时,奥迪车启动了,但不是向前开走,而是原地腾空而起,像一架直升飞机在空中打转。他匍匐在地上喊妻子和女儿,可嗓子不知为什么发不出声音。这时,那辆奥迪轿车忽然又慢慢降落在地上,女儿从车里跳出来扑向他,拉扯他的衣服,叫道:“快起来啊,爸爸!”可是突然间,他下面的地面坍塌下去,他便悬在深坑边沿,女儿紧紧拽着她的衣服不放手,哭喊着“爸爸!爸爸!”终于他挣扎着想要爬上地面,可女儿终于坚持不住松了手,他便像一块石头一样向幽暗的深处急坠……
洛志伟睁开眼睛,见女儿正在拉自己,他揉揉眼睛,才发觉这是个噩梦。他心有余悸地擦擦额角的冷汗,良久才平静下来。
“爸爸,你怎么啦?又喊又叫!”女儿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没事,爸爸做梦了。”洛志伟坐起来,握着女儿的小手说。
“大白天做噩梦……”女儿疑惑看着她,在她看来,噩梦不属于白昼。
“今天回来这么早?不正常啊!”欧阳若岫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哦……下午总公司开会,结束后就回来了。”
洛志伟不想瞒妻子,而且,他也知道,根本瞒不住。老岳父就是在总公司退休的,没事三天两天就跑去公司一趟。另外,他也习惯于向妻子汇报公司里发生的事情,不说,憋在心里更难受。
“什么会啊?”欧阳若岫见他脸色不对,心里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追问。
洛志伟咬咬牙,“总公司大调整,我调到技术科!”
欧阳若岫一听,脸色骤变,马上扭过脸去,大概是想克制自己的情绪。
“也好,也好,或许官场不适合你,搞技术也好!”片刻,欧阳若岫扭回脸,平静地说,但眸中似乎有些潮湿。
妻子的平淡,让洛志伟一阵轻松,同时,这种平淡之中隐含的冷漠,也让他寒心。
“如果当初找姚总做工作,还是可以挽回的,薛晓鹏这小子鬼精灵,肯定拜了姚总,不然他怎么会不降反升,居然还接了我的位置!”洛志伟有些忿忿不平。
“你这个人就是看不到问题的关键,总是找客观理由为自己开脱,你去拜谁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自己这样不争气,任何领导也不会永远容忍你,立志才能立身,这才是根本!”
欧阳若岫本来不想多说,因为她知道说也无济于事。可是,对于丈夫这种态度她还是忍无可忍,便又开始指责。
“算啦,我不对,算我不对好吧!”洛志伟见妻子倏然变脸,急忙灭火。
欧阳若岫气还没消,自然不会就此罢手。她又说:“你还跟薛小鹏比,那么多好样的你不比,那个薛小鹏和你一路货色,整日搓麻将,不思进取,别看一时取巧做了经理,倘若不思悔改,我看也坐不长久!”
“妈,我饿了!”女儿在外间一边看电视一边喊。
“对对,老婆,赶紧做饭吧,我也挺饿的!”洛志伟急忙转移话题。
欧阳若岫本准备做饭,一听洛志伟说,又有些光火。“女儿,走,去姥姥家吃饭!”
“咦……那我呢?”洛志伟看着母女俩牵手出了门,便有些着急。
“你随便!”欧阳若岫的背影在门口丢下这句话就不见了。
洛志伟也想跟着去岳父家,但马上想起,自己今天如此丢人,老岳父的气愤,老岳母的苛责,唯恐避之不及,还要送上门去,岂不是火上浇油,真是没脑子!蠢货!
他拍拍脑门,骂了自己一句。他想了想,便出门到不远处一家小饭馆简单吃了碗面。吃面时,回忆起刚才的那个噩梦,想来还有些后怕。他觉得还是女儿好,知道关心爸爸。可他又琢磨不透,这个奇怪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欧阳若岫的母亲正准备吃饭,见女儿面色难看进屋,便知是跟女婿惹了气,就招呼女儿和外孙女坐下吃饭,还对在厨房忙活的老伴喊道,“再弄两个菜,岫娘俩过来了!”
欧阳若岫哪里有心思吃饭,就说:“爸别忙了,简单对付一口就行了!”
母亲关切问:“又怎么了?”
“没什么!”欧阳若岫轻描淡写地说,可眼泪却止不住落下来。
“姥姥,爸爸不当经理了!”小女孩嘴尖舌快,她从父母的对话中也听出了端倪,便随口向外祖母汇报。
“什么?”老太太一惊,“是被撤职了?”她问。
欧阳若岫抹去眼泪,“说是调整,我看和撤职没什么两样,就他那种做派,没撤职还真是给他留面子了!”
“这个小洛,太不争气了!你说你爸为了他跑了多少趟商贸委和总公司,可算给他谋一个进步的台阶,他居然搞成这个样子,让你爸都没脸见人!一会儿把他叫来,我得好好数落数落他!”老太太也动了气。
“来,先吃饭!”欧阳若岫的父亲在厨房也听到了谈话内容,他一边把一盘鸡蛋炒木耳放在桌上,一边说,“这孩子……都三十好几岁了,还不立世,嗐……我看走眼了!”
洛志伟一表人才,刚参加工作时,在单位也算勤奋工作,给人一种忠厚老实的印象。欧阳时任党委副书记,他喜欢打乒乓球,恰好洛志伟乒乓球水平还不错,就常陪欧阳书记活动。所以,他认为这个农村出来的小青年不错,朴实正派,没有城市青年那种圆滑和虚荣,便做主把女儿嫁给洛志伟。
欧阳若岫听到这话,一扭脸,眼泪又下来了。
“女儿啊,别想太多,他就这个样子,你也别期望值太高,管他做什么呢,只要对你们娘俩好,也就罢了,这也是一种命数吧!”老太太劝慰女儿。她清楚自己女儿心高气傲,容不得丈夫如此没出息。
“唔。”欧阳若岫收住眼泪,答应一声。这不仅是怕老人生气上火,其实,也是她目前的心态,一种无可奈何,随其自然的心态。
“咦,对了,你将来能留在宣传部,也挺好的,一个家庭不可能都那么优秀,夫妻之间有一个能有出息的,也就行了!”老太太既是夸奖女儿,也是安慰女儿。
“妇道之见,你看问题还不够深透啊,”欧阳若岫父亲又端一盘菜进屋,接过话题,“即使不能留在宣传部,也对将来大有好处,毕竟是在市委机关工作过,不仅自己可以得到锻炼提升,而且,对于将来的发展也是一种政治资本,对于基层使用干部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不过,我还是觉得能留下最好!办事能力不比男人差,前楼老秦太太就是从组织部退休的,副局级待遇,她老公当年从部队回来,是个正团职干部,就直接安排到外贸局当了书记,有的同级部队干部回来,却只保留待遇,没有任何实职,上下班都骑着自行车呢!”老太太有理有据地说。
听到父母的对话,欧阳若岫扑哧一声笑了。她觉得自己很像母亲,在丈夫面前说话,从来必须占上风。
“所以,女儿啊,一定要争取留下,需要做什么,妈支持你!”
“谢谢妈!”欧阳若岫孩子般得意地扭扭脖子。
女儿在旁边见了,便有些嫉妒地撇撇嘴。老两口和欧阳若岫都笑了。
欧阳若岫想,父母的话都是金玉良言。既然丈夫不可能有什么出息,那么,就没有必要过于难为他,反而弄得夫妻勃谿,让老人操心,也给孩子带来不良影响,不如自己更加努力,创造更美好的前景,弥补丈夫带来的缺憾。
想到这里,心里顿时宽慰了许多。
晚上,洛志伟一再表示,以后全力支持欧阳若岫的工作,甘作陪衬红花的绿叶。
欧阳若岫说,没有你这片绿叶,花就不开了?
洛志伟说,开呀,有叶总比没叶好嘛,哪有孤零零的一个花骨朵一片叶子也没有,那可是难看了。
欧阳若岫说,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也就是一片干巴巴皱褶褶的叶子,大煞风景,倒不如没有。
洛志伟笑嘻嘻说,不至于吧,别人都说我们是童男玉女,天生一对儿,这叫互相映衬。红楼梦里那个林黛玉为什么可怜,就是因为孤芳自赏,没有绿叶衬托,贾宝玉要是娶了她,说不准还能活成老太婆呢!
在妻子的熏陶下,洛志伟有时也读些书。
欧阳若岫笑了,你这都是些什么呀,乱解红楼梦!
丈夫的表态让欧阳若岫比较满意。她觉得,或许这次调整是件好事,至少可以让洛志伟汲取一个教训,也转变一下观念。同时,一个市场的经理也不是什么显赫的职位,确实不值得为之患得患失。倘若他能在思想认识上有所进步,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又反过来安慰洛志伟说,既然如此,你也就安心技术工作,等过了这一段再说,机会总是有的,毕竟我们年轻。不过,你这次可要汲取教训,认真反思,人不能被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妻子推心置腹的话语,让洛志伟有些感动。他点点头说,我听你的,从此卧薪尝胆。
欧阳若岫笑了说,什么呀,你说话怎么听起来总是那么别扭呢,我看你这不是卧薪尝胆,倒应该说是闭门思过才准确。
洛志伟说,不是你说的,说话要有文化,有内涵嘛!
欧阳若岫说,文化首先表现在用词准确上,而不是牵强附会,堆砌辞藻,那样反而更显得没文化,或者说是在炫鬻文化,得得得,不说了,说得我也有些迷糊了。
她有些脸红,因为发现自己也有一种炫鬻文化的嫌疑。
第二天早晨,吃过饭后,欧阳若岫见洛志伟穿戴整齐,却不动身,就问:“还不去上班?”
“车还没来呢!”洛志伟朝窗外望望,每天早晨司机来接他上班,都要在楼下小巷按几声车笛。
欧阳若岫闻听此言,不禁哭笑不得。
她不明白,自己的丈夫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已经调整了工作岗位,居然还在等车来接。
“你觉得车还会来吗?”她不冷不热说了一句。
“噢……”洛志伟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自己脑门,朝妻子尴尬地咧咧嘴,抓起皮包出了门。
他明白,以后桑塔纳轿车的笛声不会再如时响起,每天只能去挤公交车了。
洛志伟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踌躇满志坐在沙发上的薛小鹏。
洛志伟没好气地说:“你倒是挺早啊!”
薛小鹏笑嘻嘻说:“必须的,上任第一天嘛!”
洛志伟还要到总公司技术科报到,就简单交接完毕。
临走前,他拍拍薛小鹏的肩膀说:“哥,好好干,将来别弄的不如我啊!”
薛小鹏喜不自禁说:“老弟,这话可不厚道啊,难道这个小官比友情还要重?”
洛志伟端详着面前那张笑不拢口的脸,突然想起昨晚妻子那番话,觉得这个薛小鹏确实是小人得志,似乎也预感到,这个经理他真未必能干多久。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
薛小鹏被他那种古怪的微笑搞得有些懵懂,在他看来,现在应该笑的是自己。
“哎,别神经兮兮的,什么时候来八圈?”薛小鹏挤挤眼睛问。
“行啊,马上!”
“啊……别呀,我这刚上任,嗨……你这是存心害哥们啊!”薛小鹏恍然大悟,叫了起来。
洛志伟没有理他,兀自走出经理办公室。
走廊里,之前笑脸相迎的属下大都目光闪烁,有的明显流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甚至鄙视。这情形如同一把小刀,切割他的脸,也戳他的心。他人生第一次领略什么叫世态炎凉。
他想,确实如妻之所言,自己真的要反思一下,一定要在将来有所成就,让人们重新刮目相待。
挫折可以让人萎靡,也可以催人进取。洛志伟选择了后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