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墙角,西边的太阳照在墙上,晃得我只得低下头或者看向左右。
一阵风吹过,夹着一丝烟味儿,不是红塔山,不是黄金叶,是稻草在锅底下燃烧,顺着烟囱跑出来的味道。
我想起了老家和老家的烟囱。这个时候,没有风,家家房顶的轻烟应该笔直的升上天空,那身段妖娆,婀娜,轻佻!烧茄子的酱香,带着锅巴的饭香,煎小河鱼的香味儿,顺着窗户飘到街上,于是好多小孩儿端着碗,坐在大门口就着香味儿吃饭。看到路上的熟人,就会裂着嘴笑,丝毫不在乎喷出来的饭和嘴角的饭粒儿。
三伏天的傍晚,吃过饭,没啥事儿的人,会聚在村头唠嗑。张家长,李家短,吹牛皮,侃大山,有时候逗得嗓门大的婆娘嘎嘎笑,有时候惹得憨厚的老王直骂娘。
有时候会有耍把戏的外乡人来到村儿里。吃过饭,男女老少顺着啰声围到村子十花道那,象看杀猪一样热闹。表演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节目都是很揪心的。记得有个小孩把一包针吞到肚子里,又咽下一根线,不一会儿就把窜着针的线从嘴里薅出来了。有个节目叫碎酒瓶,领头的大人把几个酒瓶打碎铺在地上,一个小孩儿赤着上身说要用后背把玻璃碾碎。小孩儿由两个人抬着放在玻璃碴上,左右滚动,‘咔吱,咔吱’像捏碎心脏的声音……滚了两下,张老太受不了了,叫嚷着让领头的大人叫人把小孩儿抬起来。张老太抱着小孩儿的肩膀,仔细检查看受伤没,一边看一边骂领头的不是人,骂看热闹的没人性,然后领着不知所措的小孩儿回家吃饭去了。周围的人哄笑着,接着看胸口碎大石,生吞铁球,铁钎刺喉……
我站在墙根,闻着似乎是家乡的烟味儿,低头看墙角的影子。
我想起小时候,夏末的傍晚,天空黑蓝黑蓝的,星星像家巧儿的眼睛,亮的那么纯净。村里的广播喇叭通知大家伙儿,天黑时在十花道放电影。那时候,整个村子也没两台电视,一听说放电影,男女老少早早的吃完饭来到十花道找座位。有坐在草垛上的,有坐在柴火垛上的,还有坐在人家房顶上的……每次都会放两个电影,有时候天黑的晚,看完电影都凌晨一两点了,有的小孩儿就在草垛上睡着了。有一次,我妈找了我一宿,才把我从草垛里拎出来,我的屁股差点儿没给打成四半儿……
我站在墙根,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个哆嗦,拉上裤子的拉链,回头看了眼墙角儿,湿漉漉的墙上好像写了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