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是我与她的故事,没有背景,没有发展,一个母亲与女儿的故事。
我还有三个月满二十周岁,在这二十年里我和她待在一起的日子应该超不过一年。唯一童年的记忆是三四岁时她叫我回家吃饭,而我躲在爷爷身后不肯走及十一岁夏天她抱着她三婚的儿子来看我,我没有什么可以直述的感情。因为四个月的我被她抛弃,听过太多传言,被迫的也罢。大多感人电影里的场景都会有迫不得已,庆幸我与她之间没有感动,没有爱意。
初三的见面算是正式,我甚至不敢相信在眼前的竟是我母亲,没有记忆的我努力搜寻有关的所有信息,我假装知道,假装明白她的用心,然后和她一起哭泣。面对陌生的人我们总是有所怀疑,她为什么现在来找我,是想说什么,还是想让我知道些什么?我好奇又胆怯,人天生的贱相总容易沦陷。后来的几周周末去了她家。我无法描述那是怎样的感觉,像是进入高档餐厅你付不起饭钱,然而她家并没有那么高贵,家具也是简简单单,甚至和其他家庭比起来有点不尽人意。因为自己的原因,初三下学期从学校搬出来自己住,原本已经有了合自己心意的房子,为了听一次她的话搬到了她所谓阳光不错,房东不错的另一家。嗯,初春三四月份房子里冷到写作业都在被子里,而那学期她只来过一次。她叫我出去,在小贩那里买了五块八的橘子给我,她说我不进去了,房东是她老公的亲戚,她去多了会让人说闲话,这让我记忆犹新。
高中的自己明显没有骨气,也很虚荣。打着想念她的口号,周末去她家里吃饭,甚至还会主动要钱,要求她帮我充话费。记得清楚,有天晚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坐在我旁边,那是第一次有种母亲与女儿的感觉。她看着我,跟我聊了起来:我不是不给你钱,我是怕你学坏,女孩子有钱了心里就不在学习上了。我承认我当时的怒火已经燃到了眉毛,但是为了第二天,为了以后我什么都没有说。继续那样装作自己很听话,装着我很需要她,很需要母爱。有次周末要走的时候我再次伸手要钱,她给我二十块钱。实在让人忍不住想骂人,可是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拿走像是乞讨的那二十块钱。好几周没有去,她打来电话问是不是生气了,永远是那种生硬的语气,像是有人逼迫她偿还我似的。这周回来吧,又是一次。毫无爱意,我只是为了那少得可怜的零花钱。生理期的我,有次痛到我上吐下泻,人整个晕倒。晚上她和我睡在一起,我不想说话。她在一旁静静地说着什么,像是祈祷,又像自语。夜里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手一直在我肚子上轻轻的揉着。可她早就睡着了,像是惯力轻轻的揉着。关系慢慢有所缓和。偶尔我会帮她做家务,她也会听我说学校里的事。她喜欢说以前的事,我出生之前的事,她离开的事情,再婚,又再婚的事。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乎以前的事,既然已经成了这样的局面,过好现在就可以了。我很烦甚至讨厌她说我出生之前的事,这里面总会有所不同与传言比较起来,哪一个是事实?
二十年没有发过脾气,没有跟谁吵过架的我和她在那一次吵了起来。她昏倒,肢体震颤,痉挛,忘了说她有病——癫痫。我看着她在厨房的地上那样,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没有一丝同情,甚至有点想她永远不要醒来才好。我佩服我的冷血与绝情就像佩服她把一切都告诉我,让我知道这世上并无善意,一切该承受的东西都是罪有应得,包括亲情。事后想起,我告诉我自己,如果那时候躺下的是个陌生人我会帮助,可是是她,我不会,我一定不会。这件事后我就很少去她家了,应该是几乎没有。可是到了高三上学期突然的联系让我有点不知所措,因为这时候我缺钱,很缺钱。无非就是女孩子想买的衣服,鞋子。三百块钱我记得清楚。我再一次提出要钱,这次她没有拒绝,只是说下周来拿。还没有到下周她就打来电话叫我去拿。她也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跟她要钱了,无论高三以后我去哪里,我是不会去找她的,他应该知道。拿了钱买了东西,第二周我还是如约去了她家……
现在就是想说无论我过得好或者不好,都请忘了我,忘了我这个无情的女儿。我们以后的人生就不需要原谅了,真的,去过你的人生吧,我也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