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过道里的灯单边开着。没有午夜半闪的诡异,却异常安静。洗漱间的水龙头多年失修,半打着拍子,像是一个灰色的伏笔,等待剧情高潮。
"我们到楼上看看,轻点声。"许一望了望通向五楼的楼梯,轻声对周围人说。他们轻言轻行,蹑手蹑脚。这群人,极力维持这宿舍的寂静。不,是这学校寂静。学校一带的空气就像被凝固了一样,让人窒息,简直是场噩梦!
一周前,学校来了一只三眼猫。说来也奇怪,自从这只猫入住学校之后,本是本是秋天开放的菊花和冬天的盛开的腊梅,竞相争艳。学校里的风景不分季节的都呈现出来。连去年没法撑过冬天的死树都开始抽芽。开始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些反常的现象,直到有一天,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讲话,楼顶上的LED屏不知怎的突然直直地掉下来,好在没砸到人,但在一旁的校长和主持人都被一些溅起的碎片划伤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离奇了。
明明是破碎不堪的显示屏像有引力般将碎片顷刻间吸引在一起,并完整地粘连在一起,没有任何裂缝,连扎在校上手里的小碎片都被吸出来,伤口也立刻愈合。校长当场被吓晕。
全场哗然,有人说,那天他们听见了有猫的叫声,也有人说看见了猫从后门跑了……但无论如何,这一件件离奇的事的背后都有一个归属点--三眼猫
之后,这件事彻底传开,传到县里,市里……英国。
英国人为了得到这只神奇的猫和当地政府勾结起来,给了他们不少好处。封锁学校,搜索。表面是搜索,学校却被翻个底朝天。
已经持续了5天的搜寻,依旧没有任何消息,英国人开始怀疑猫是不是离开了,但学校的花草树木依旧比昔日繁盛。于是他们决定留下来再搜寻几日,甚至连晚上的时间也不敢恍惚。
五楼空荡如此,除了几身影子和他们相随便没有什么可热闹的了。他们小心翼翼地推开第一道寝室门。许一打开手电筒,侧身往里面探了探,光束四处照射,他轻声学着猫叫,眼睛像闪电一样扫视着房间。几声过后,摇摇头,轻轻把门合上。大家都明白,他并没有发现猫,接着开始探查第二间,第三间……
未果。
只剩下最后一间寝室,所有希望都倾注在这扇门。许一刚打开这扇门,正准备侧身进去的时候,突然停住,眉头紧锁,侧着耳朵好像听见了什么似的。"有人!"三山一下反应过来。这五个人迅速钻进过道洗漱室里的下水道。下水道是以前住宿舍时预留的,后来因为五楼供水不足,预留的下水道便荒废了。他们五人挤在这个下水道里,动不敢动,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多久才能回去?我讨厌这里。"声音是一个英国年轻女人发出的,明显的外国腔里带着傲慢语气。脚步声越来越近,飘荡在空荡荡的宿舍楼。
空气被凝住,五人挤得眉毛都弯了。正在这时,许一在暗处发现了什么,是三眼猫!他大吃一惊,一边拉扯着同伴往后看,一边直盯着这黝黑发亮的灵猫。三眼灵猫嗅到陌生气味,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许一一时忘了这狭小的空间一抬头就撞到水管,发出"嘭"的一声,这一声传到了英国人的耳朵里,三个英国人相互看了一下,防备似的走近声源地。三个英国人目光像鹰一样犀利。
作为队长的穆远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暗示其他队员留在下面,他上去引开英国人。队友拉住他,但他一手甩开,毅然决然的出去,挺身站在英国人面前。举起双手,深邃的眼眸尽量掩饰着诚服。可这三个英国人并没有对投降的他放松紧惕。一个强健的英国男人将穆远反押在墙上。穆远被狠狠甩在墙上,脸紧紧巴在上面,暂且装作无力反抗的样子,试图让英国佬放松紧惕。
但这些都是徒劳,狡猾的英国人闲得无事,也是为了防止后患,继续向前探寻可疑,慢慢逼近下水道口,越来越近……
这时穆远反戈一击将扣住他的英国人反推到墙角,用膝盖使劲撞击那英国男人的腹部,最后一脚击中要害。那英国人防不胜防,只听见声声哀叫。穆远拳头紧握,狠狠甩在那英国人的脸上,那英国人顺势被撂倒在地,等他的同伴回过神来,他已经蜷缩着身体,一只手捂着肿青的眼,一只手捂着腹部,在地上打滚叫唤。
英国人恼怒了,穆远拍拍衣服,摆出一副准备打斗的姿势,半蹲马步,挥挥右手,向他们宣战。两个英国人不屑一顾,互相示意后,一同向前出招对付穆远。穆远闪过一个右钩拳,避开一个左劈腿,退让三步。英国人似乎没法伤害到他,可他们的劲却来了,两个英国人嘀咕着怎么擒住穆远。而穆远却盯着那下水道口,一心只想着能够拖延时间,好让队友趁他们不注意时逃走。不能让他们落入敌手。
只见那英国男人大步向前,英国女人随后健步如飞,双手撑在男人肩上迅速空翻,顺势踢向穆远,穆远来不及闪躲,被踢到在一旁。穆远佝偻在地,无意间瞥见下水道里队友们心疼又愤懑的眼神。
穆远眉毛上挑,看着他们,又望了望楼梯出口,暗示他们尽快离开。来不及更多的交流,穆远起身,向后退。把两个英国人引到一边去。英国人有些不耐烦,先出招。穆远腾空翻来了一个前后劈,将两人撂倒在地。血红在英国女人的唇边淡开,她用手指揩试着唇角,"Shit!"她愣着眼,吐了口血色唾沫。怒火中烧,她眼中的怒火就要将夜点亮!女人大喊一声,主动出击,穆远望她小腹只一脚,就被踢倒了。英国男人提起拳头向穆远甩去,穆远的头迅速偏转,右手擒着他的手,左脚膝盖猛踢男子腹部,同时右手肘接二连三的撞击他的后背,撞得他的心都快吐出来,那英国男人连求饶都来不及。穆远见他被打得傻楞楞的,顺手将他空翻倒在地上,不得动弹。
三个英国人都已经被制服,穆远也就没有再下打手。只是很蔑视的看了几眼他们的狼狈像,便转身离开了。
队友们都爬出下水道,看见穆队从楼道的另一边走过来,激动不已地向前迎接他。
"嘣!"突然一声枪响。穆远停下脚步,"快走,走!"他大呼一声,慢慢倒下,就像一轮沉落的太阳。
情绪失控的大川忍不住向前,其他队友紧紧拽住他。
"走啊,走!"许一强驾着精神崩溃的大川,不让他向前。
"你想让你师父白白牺牲吗?走啊!"妮子和三山已是泪流满面,却是劲拉住大川。大川痛不欲生,失声痛哭。
"想走,没那么容易!"却见两个身影踉跄从队长身后走来,就是穆队打败的那两个英国人!
"跟我们耍花招,今天一个也别想走!"那英国女人奸笑道,手里拿着那把杀死穆队的枪!
许一拉着大川往后退,那两个英国人强追不舍,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楼道阳台,无路可走。大川再也无法忍受失去师父的悲愤和那女人刺耳的奸笑。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右飞腿横向那英国女人,英国男人半截下劈,大川像中箭的雕一样落在地上。英国女人更加得意,用脚使劲踹大川,大川蜷缩在地,口吐鲜血。眼前景象呈90度倒转,在泪点中越来越模糊,连同师父的影子一起淹没在决堤的泪水里,一轮火红的太阳沉落了。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身后除了阳台的围栏净是一团黑,像个大窟窿,深不可测。许一靠近三山的耳朵,轻声说"你在我俩后边,如果他们开枪我和黎子挡住,你装死,一定要活下来。"三山傻住了,哭着说"要死一起死……"黎子抱着她,"替我活下来,你是我们的希望……"三山直说不,欲上前,却被许一和黎子死挡着。
英国人越来越近,"把你们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可以饶了你们三个",假装开恩。
"我们知道什么吗?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许一作出 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不知不觉许一和黎子已经站在三山的前面,预谋一场生死掩护战。
英国女人有些不耐烦,擦试着枪。
"来呀,开枪呀……不然单打独斗弄死你个英国人!”许一大吼一声。黎子哈哈大笑。
那英国女人果真沉不住气,扣住扳机,连开了几枪。
伴随丧钟似的枪声,三人倒地,不知是许一的血还是黎子的血,浸染在三山的胸膛,看着跟真的中弹似的。
"自不量力!",那英国女人,蔑视一笑。英国男人却怪她太莽撞,毕竟这是中国地盘。抓活的也可问个究竟。可是他们有伤在身,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一场。
"这女的外衣不错,我喜欢。"那英国女子一边打趣的说,一边走近三山,俯身打算脱掉她的外套,纳入自己囊中。
"我不能被他们发现……"三山心里颤巍巍的,还是一副死掉的面无表情。
英国女人蹲下身,把枪放一旁,正准备脱掉三山的外衣。
"我怎么觉得她好像……?"英国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山就拽紧拳头来就她眼眶际眉烧只一拳,英国女子没反应过来狠狠挨了这一拳,打得眼棱缝裂。男子慌乱上前,准备捉住三山。
三山大概脑袋一片空白,想也没想直接从围栏翻过去,脚没着落,人半旋在五楼。她紧绷着神经,双手紧紧抠住围栏,双脚像被风吹的纸片,在空中寻找一个着落。
那两个英国人靠近围栏,伸手准备抓住她好带回去交待。"我不能落在他们手里!"三山向右荡,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眼睛一闭,好险!抱住下水管道,重力往下滑。
英国女人边骂边扣扳机,枪声连同子弹沉落在夜的深渊。几发子弹从三山的身边摖过,像陨石坠落,打破夜的寂静。一颗子弹刚好摖过她的手臂,手稍稍一松,便掉了下去。
"她估计也活不了,不中弹,也给摔死了。"那英国男子拉着她。"去他妈的,"女人不消气,转身就踢倒在血泊里的许一和黎子。
三山被狠摔在宿舍楼下,楼下是个大长坡,坡上长满了墓碑,不知何年何月,荒草杂生,已经快淹没了斑驳的墓碑。三山整个人往坡下滚,越滚越快,不时撞着草楂还是墓碑已经不清楚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块墓碑挡着。日落归山,连鸟都已经归巢,而队友为了救她都牺牲了,现在孤身一人,连自己在哪里都是个迷,想到这儿,三山不禁落泪。她缓了缓情绪,浑浑噩噩的站起来,望了望四周,除了荒草还是荒草,越看越荒凉。
天渐渐暗下来,就像一块黑色的帷幕即将拉下来。风吹得枯草发出阴深深的怪叫,瑟瑟发抖。三山看了看自己身上伤,那衣服上的血色却让她的心比伤口还疼。
一声低沉的牛叫,引起三山的注意。三山起身张望。远处一头黄牛穿行在杂草中,慢悠悠的走过来。一个带着斗笠的老人跟随在牛的后面,用鞭子轻轻敲打着牛。沿着牛走过的路,甩掉身边深深的杂草,出现在三山的视线。
"老人家,等等……"三山兴奋的喊到,老人似乎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请带我离开这里。"三山快急哭了。老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脚步放慢了,似乎在等她。
三山跟了上去,走在老人的身后。一路上三山跟老人搭讪,老人依旧没有理她,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
渐渐杂草丛越来越稀疏,视线越来越宽阔,走到一个分叉口,初见人烟。老人停了下来,用手指着另一条路,又看看她,示意。
三山恍然大悟,心存感激,连忙道谢。老人依旧沉默不语,挥挥他的鞭,赶着牛慢慢离开了。
三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拐了个弯,便走到了一条寂静的街道。这条街道极似老家小镇上的那条街。画有砖砌似的线条的房子,红砖铺的人行道,圆形的垃圾桶,高高瘦瘦的路灯。在夜幕降临的深色天空下,庄严肃穆。 三山沿着街道走,希望能遇到个路人问一问。
灯光突然打在她的身上,泼洒了整条街,橘红色,暖色调,让人感觉一丝温暖。一群孩子在路边嬉戏打闹,一些妇女在街边闲聊……这场面和先前的画风截然不同。
那不是三婶三叔?三山揉揉眼睛,惊诧万分。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她大步向前,正准备和他们打招呼,他们没有理睬三山,就像他们看不见她一样。三山伸手去拉二姐姐,手明明触碰到了二姐姐,二姐姐却像投影的似的,拉不着,手心空空的。二姐姐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走过,不,是穿过三山。她们完全感觉不到三山的存在!
三山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这是哪?难道我死了?"三山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叫了一声。眼前还是小镇夜景,一群孩子在嬉戏,几个妇女在闲聊,一只猫穿过街道,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