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楢山节考》讲述的是日本100多年前有一个古老的山村,那里环境简陋,生产力低下,人们生活十分贫困,连基本的食物都无法满足,为了维系这个种族的延续,当地有一个风俗:凡是过了70岁的老人,无论健康与否,都要送至山中神前祭拜,所谓祭拜,其实就是让老人在山中饿死。
在影片中,令人感慨的不仅是族人对于牺牲生命残酷方式的合理化,更让人悲悯的是这个族人对于生死,对于老人,对于生存而扭曲的观念。
这于我们中国推崇的:“百善孝为先”乃至当今文明都是格格不入的。在那里,他们竟将“弃老”如此不人道不仁义的事看作的理所当然,甚至整个族人都在默默遵守这一个道德规则。
这种怪诞冷酷的电影,若是用现代人险隘的审美与道德观念,去俯瞰荒僻时期的人们对于生存的理解,是过犹不及的。因为我们无法理解那时候的人们对于食不果腹而产生的无奈的削足适履,维持着这个种族的生态平衡。
所以,我们要从导演的角度去思考去摸索100多年前的那个种族。这部电影的导演是今村昌平,他曾经两度获得戛纳电影节金棕桐奖,在该奖的颁奖词中称赞他为人类学家。他当然是杰出的人类学家,他曾经说过:“他将会书写蛆虫,至死方休。”
世界万物万般美,他为何非要从蛆虫这类恶心渺小的生物作为切入点?这也许就是他的电影特色所在,蛆虫比作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最卑微,最粗鄙,最苟且的那群人,他用放大镜来放大这些人们对于生存的本能与欲望。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一观念从一开始就灌输整部电影,生存本就是人与动物的与生俱来的生物反射机制。弗洛伊德说:“进步的真正动力是本能而不是外部力量。这样一来,生存依赖着食物,若没有食物作为第一要链,情感,梦想以及其他自我实现的追求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想要通过理性文明,道德约束消除自己的生存欲望更是无妄之谈。
所以,为了维持种族生态平衡,贫穷的山村为了满足自身的生存条件,不得不制定了一系列反人性规则。在电影中,我们不难看到:一口饭就可以买到一个媳妇,长子以外的其他男性都没有资格娶媳妇,一个盗窃就会灭满门。村名们将其看作自己的信仰,虔诚的膜拜,但最后还是朝不保夕,与动物争抢失误的可悲境地。
当一个人不能产生价值甚至创造不出更大价值,用冠冕堂皇的道德规则牺牲自己来换取更多人的生命。这样一看,这似乎是合理化的,往大义上讲,这是为了一个种族发展集体利益,是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
但这样的规则太过残忍太过血腥太过冷漠。
影片中的主人公阿玲婆是让我印象最深也是让我心情最为沉重的。在她到了快要上山的年龄,她依旧像往常一样操持家务,甚至在上山的途中,将自己仅有的棉和服送给了儿媳妇阿玉。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想着自己的孩子。无私理性而伟大,是我对她的最终看法,她的理性过了头,至死都在压抑着自己想要生存的天性,秉持着对这个法则的信仰与尊崇。她静静的以一种跪拜的姿势在皑皑大雪中祈祷山神保佑自己的族人,一片雪落在她的肩头,安详静谧。而与之相对比的是那个一起被送上山的老头,他颤颤巍巍,不甘心,害怕,一声声的喊叫着透露着绝望,可是能怎么办呢?他们的最终结果都只能化为阴森白骨,与雪下那血迹早已干涸的先辈们一起埋葬。
一直在想今村昌平的电影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他选用人性最黑暗的丑面,不加粉饰,直指人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现在或许明白了一点,正如雨果所说:“万物中的一切并非都是合乎人性的美,丑就在美的身边,畸形靠着有优美,丑怪隐藏在崇高背后,美与丑并存,光明与黑暗相关。”
他书写蛆虫是为了寻找人性中丑陋,引导人们关注人性的缺失。唯有正视它们,人类文明才能不断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