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的衣裳
看着苏南不解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如果告诉他我是一只小花妖,他会不会害怕呢?于是我便骗他说是因为听说山涧里有一株仙草,吃了之后能够修炼成仙,可是我天天去也没有找到如传说中的那样一株仙草。
苏南睁大了眼睛问我,小凝你为什么想要成仙啊?你没有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吗?成了神仙以后该有多么寂寞呀。你听没听过苏轼的诗句《水调歌头》啊。
我是听爷爷给我读过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诵读到这里,我明白苏南的意思了,高处不胜寒啊。
苏南听到这里,接着我的话音读下去: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读着读着,不知怎么的,苏南的脸竟然红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低了。我奇怪地看着他,看见他也正看着我。
小凝,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离开了爷爷要怎么生活呢?
可是我为什么要离开爷爷呢?
这个,这个,嗯,算了吧,先不说这个了吧。
苏南一时说话磕巴起来,见他那个样子,我感到很好笑,而他的样子却显得更加紧张局促起来。
正在此时,书房那边传来了哈哈的大笑声。是先生他们几个又在赋诗取乐了吗?我拉着苏南过去看。
原来先生们正在做赋诗接龙游戏,看着他们一个个文思泉涌,妙语如珠,当下心生敬佩。一时看得兴起,竟兴奋地拍起手来。引得先生们向窗外看到了我们,先生招手让我们入书房。
先生一一将另几位先生介绍给我们,他们是祝枝山,文征明,徐祯卿,哦,这几位先生我曾听爷爷说起过,他们是吴门四大才子。今日看来,方知名扬天下的四大才子之称真是当之无愧啊。
下一课程,先生开始教我们作画了。先生的画那么好,到了我这里就觉得很是为难,偷眼看着苏南,见他画得异常认真。于是我也更加用心起来。
跟先生学诗作画的日子很开心,听才子们吟诗作赋的日子也很兴奋。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十余天过去了,爷爷该回来了吧。
这一日晚间,下了课回到爷爷那里。刚进栅栏门,就见爷爷正在院子里给一株兰花浇水。见我回来,爷爷便笑眯眯地看着我,问我这段时间是不是玩野了。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问爷爷蓬莱仙岛的事情。爷爷给我讲了那里的情景,让我很是向往。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跟爷爷说和苏南一起拜师学习的事情。爷爷先是沉默了少顷,观察着爷爷的神情,我略微有些紧张。过了会儿,爷爷便说,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有些事情躲也躲不过,如此也好。小凝啊,你喜欢学诗作画,爷爷也不拦你,只是平日里还是莫忘修炼,以求正果。
见爷爷答应了,我真是太开心了。从小长大,我最听爷爷的话,如果爷爷不答应,虽然我会觉得遗憾,但也还是不忍爷爷为我担心。
第二天放学归来,见爷爷正在院里对月小酌,旁边放着的正是那壶酒,心里不觉有些忐忑。见我回来,爷爷问我又学了什么功课,却并未提及酒中掺水的事情,我想是蒙混过关了,一时小有得意。
日子匆匆而过,我在先生那里学习已经一月有余。树上的桃子也已成熟,一个个硕大饱满,鲜嫩欲滴。一时间,林中复又热闹起来。有达官显贵来此郊游,有农户小童前来摘桃。先生又做了好多画,将林中人等的千姿百态淋漓尽致泼洒于纸上。
我时下也能画一些小孩童的憨态了,虽然看起来笔触幼稚,但是先生也是夸赞有余。苏南的画比我要好,可见他还是很有天赋。有先生的教导,他的文章和诗词也进步很快。
冬天来的时候,桃林日渐荒芜,我的小兔子也有些懒惰了。偶尔下一点小雪,有一点点凉意。这几日,苏南的姐姐出阁,他跟先生告了假,只有我一人在上课,课间便会有些许的寂寞。虽有小兔子的陪伴,先生也还是那样风趣幽默,但不知怎的,心下总是隐隐地有些落寞。
我想世间万物相处日久,终是有了感情吧。
这一日早间,我去先生那里,远远地便见苏南正立在桃花庵的门外向着这边张望着,见到我的身影,他便过来问我冷不冷。他的问暖让我感觉天似乎真的没有很冷了。
书房里已经升起了暖炉,暖暖的火,暖暖的心。
因我只喜诗词与作画,苏南跟先生学做文章的时候,我便在一旁作画。近日我的画已有些进展,山水、人物均能呈现一些样貌,但是还只限于临摹,平素只是临摹先生的一些画作,只有一些形似,但是韵味还差得太远。
又过了几日,天有些阴霾,今晨便下起雪来,纷纷扬扬仿似柳絮漫天飞舞,落下时便碎落成细细如盐粒般。先生便派家童去邀请几位好友来桃花庵赏雪作画。
几位才子中,祝枝山和文征明两位先生的画各有千秋,都是十分有造诣的。只有徐祯卿是以诗词见长,不解绘画。因此他对其他三位先生的画作是倾慕的。当他们在作画的时候,他便立一旁观看,屛息敛气十分虔诚,生怕惊了先生们的笔。他在四位先生中年纪是最小的,性情也相对比较沉稳,不似另外三位那般狂放不羁。
苏南在书房读书,我和小兔子在林间奔跑。此情此景,如诗如画,先生们在林中作画,其实先生们的身影本身也是在这一片如梦幻般的画卷中啊。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是那般美好。此后很多年,这一幕情景都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