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海天一线

“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蓝蓝姐？”

“感情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是对不对的问题。”

“对不对？”

“是的，我和你的感觉对不上，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妹妹。”

“但在我的心里你却不是哥哥……”

“你真的喝醉了。小希，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觉得，我和涂燕一样悲哀。”

“你比她幸运，有一天你会遇到爱你的人，他肯定会比我优秀一百倍。”

“但我不想要比你优秀的……”

“小希，别钻牛角尖，我答应过你哥哥要替他照顾你，当你是自己的妹妹，我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我要怪我哥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哥走的时候，我非常难过，他是我的好兄弟，而你在我心里，也一直是我的好妹妹。”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先送你回酒店，然后你可以一个人静静，这里不安全。”

“好吧，你赢了！”

梁希摇晃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嘈杂的酒吧。一阵冷风吹过，依稀听到有人在低声吟唱：“有些人经过我身旁，住在我脑中，在我心里钻洞，有些人变成相片，堆在角落，灰尘像雪一般冰冻……”她在心里长叹一声：“心理咨询师梁希，你该拿什么来拯救自己？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

杨磊把梁希送回酒店后便急急离去，如她预料的失望一样，什么也没有发生。

杨磊坐在车内，手握着冰冷的方向盘，安静地望着远处发呆。一片漆黑的夜幕下，有颗遥远的星星，朝他眨闪着微弱的亮光，似乎在向他微笑。梁雄临走时说的话，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三石......我知道......小希她.......很喜欢你......你能不能......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我想.......你会理解我......”

杨磊对那颗星星回以微笑：“兄弟，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收拾好心情后，他大力踩着油门，直奔往东河区分局。杨磊很想查探一下，涂燕是否真的去了明海县。

早上林墨蓝一打开手机，便蹦出了杨磊发来的微信：“早上好，墨墨。我在你家门口等你。”林墨蓝昨晚睡得并不好，她怀揣着忐忑等到深夜，杨磊一都没有联系她，最后她赌气似的关掉了手机，躺在床上寝不成寐，直到快天亮时，才困倒在猜疑堆砌的睡意里。

打开院子大门，杨磊果然立在门口，他的手里还提着一大袋早餐，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

“早！”杨磊一见到林墨蓝，便露出迷人的微笑。

林墨蓝假装没事似的笑着说：“早，你真早！”

“你今天要值班吗？”

“不用。”

“太好了，吃完早餐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杨磊把手里的那袋早餐递给林墨蓝，他的声音透着兴奋。

“一个地方？”

“嗯，你问下小阳有没兴趣一起去。”

“他今天要上补习课。”林墨阳成为高小潇的同桌后上进了不少，连以前最憎恨的补习班也不肯落下。

“那就我们两个去。”杨磊眨了眨眼，笑得更灿烂。

林墨蓝的双颊泛起绯红，“小希呢？”

“她坐最早那班动车回去了。”

“哦。”

杨磊看了眼坐在身旁绑安全带的林墨蓝，这一次，她终于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啊！”林墨蓝低下头，用力拽着安全带，努力掩饰内心的波涛澎湃。

“真的没有吗？”杨磊也低下头，使劲瞅着林墨蓝的眼睛，笑着说：“我看到你这里有点酸。”

林墨蓝把脸别过去，假装生气了。

“好啦，别生气。昨晚我回到家想给你打电话，但是你的手机关机了。”杨磊轻轻掰过林墨蓝的脸，一副委屈的模样。

林墨蓝故意轻描淡写：“哦，可能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那太遗憾了。你不知道，睡前我没听到你的声音，整晚都睡不着觉。”

“谁叫你们聊到那么晚！”

杨磊闻到一大股醋酸味朝他奔来，急忙解释道：“昨晚我很早便送小希回酒店了，后来我回队里查探了些涂燕的信息，才搞得那么晚回家。”

“哦，涂燕有什么消息吗？”

“她应该去了明海县。”

“明海县？”

“嗯，我查到了她入住明海县旅馆的信息。我们现在就是要去明海县。”

杨磊把昨晚梁希说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了林墨蓝，末了他还添上一句：“墨墨，请你相信我，昨晚我和小希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妹妹。”

“嗯。”林墨蓝对杨磊感到非常抱歉，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难过，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恋爱中的女人真可怕！”

“那你可以补偿一下我的精神损失吗？”杨磊说完把脸凑了过来。

“啊？”林墨蓝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杨磊指指自己嘟起的嘴巴，低声说：“这里。”

林墨蓝红着脸慢慢靠过去，她本想一掠而过，但杨磊却轻轻厮咬着不愿再松开，车内的空气被甜蜜分子挤兑到快缺氧，柔和的阳光从车窗外悄悄滑了进来，为这份美好镀上了一层华丽的金黄色。

明海县位于G市的东南面，距离G市大约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她是一个安静美丽的海滨小县城。以前这里家家户户大多靠捕鱼为生，但是近几年来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开发商在海边建起了不少高楼公寓，出租给来游玩的旅客。杨磊和林墨蓝要去的地方，便是其中一家名为“海天一线”的公寓旅馆。杨磊查探到的信息显示，涂燕于前晚入住在“海天一线”的1303房。

四月对于海滨旅游来说，无疑是淡季中的淡季，海边的游客瘳瘳无几，空旷的沙滩慵懒地躺在岸边，等待着闹腾的浪花偶尔送来几片透心的冰凉。灰蒙蒙的天空依偎着墨蓝色的海面，像是一幅过分留白的水墨画，描述着冷清和凄惨。只有那浮跃于水面的点滴阳光，随着波涛轻轻荡漾，勉强撑起一丝生气。

呼吸着海风吹过来的大海气息，杨磊和林墨蓝踏入了“海天一线”的大厅。或许是因为淡季，前台只有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她的头发染了相当时髦的奶奶灰，与她年轻漂亮的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

杨磊堆起笑脸对灰头发说：“你好！请问十三楼还有房吗？我们是来度蜜月的，我老婆喜欢13这个数字。”说完他闪起迷人的小酒窝偷偷瞧了眼林墨蓝，她的脸早已被羞涩染得通红。

“我查查看。”灰头发麻利地敲了几下液晶显示器前的键盘。“还有一间，一室一厅，1305房，但是景观不太好，看不到海，你们要吗？”灰头发加重了“看不到海”这几个字的发音。

杨磊微笑着问林墨蓝：“老婆，你觉得可以吗？”

林墨蓝只好同样微笑着朝他点头，其实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沟通好，最好能与涂燕住在同一层，以便有更多机会与她偶遇。

“你们确定要吗？”灰头发似乎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要有海景的房子，现在是淡季，房子根本不紧张。

“确定。”杨磊肯定地回答。

林墨蓝和杨磊拿到房卡后便匆忙上了楼。经过1303房时，他们的脚步稍停顿了一下，但那道门紧紧关闭着，听不到里面有丝毫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