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和好朋友一起吃饭,聊到她的成长经历,她父母在她童年时缺少对她的关爱,现在又过分要求和介入她已经成年的生活,给予语言和精神上的压力,她觉得分外痛苦,甚至表达自己因为童年时缺乏爱,导致现在爱无力,甚至形成性格和心理上的紧张和僵硬。以前觉得我俩童年生活很像,可今天听完,我却觉得,完全不一样。
听别人倾诉,我总是习惯反观自己。于是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尽管家里贫寒,爸爸身体不好,妈妈独自承担家里的所有压力,那个时候家里还有农田,农忙时,妈妈一个人承担所有农活,农闲时,又要外出打工。幸运的是,生活从未磨平妈妈开朗的性格,以及对我们的耐心。即使再辛苦,经济上再贫穷,我妈都没有放弃我跟我哥任何一个人。不只是不放弃,甚至可以说在物质上和精神上给与了我们她能够给的所有的关爱。
依然清楚的记得,不论任何时候,妈妈都会带领我们在贫寒的生活当中找到有趣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历历在目。尤记得,夏天的时候,为了让我们能够吃上新鲜的莲蓬,我妈个子小,却敢下深水给我们摘莲蓬吃;带我去别人家的荸荠地里面,捡荸荠,最后看谁捡得多,开开心心的洗来吃;初中的时候,农村里的孩子有些已经辍学去打工,有的在家里干农活,而我的妈妈,却把我当成了能干活,但也是需要呵护的小公主。后来由于转学到镇上去念初中了,只能周末回家,而每次周末回去,妈妈都会特意带着我,喊上堂弟,一起去放风筝,一起去游泳,一起去摘粽叶,一起抓泥鳅;元宵节的时候,为了让我们也能开心的玩,不羡慕别人小孩儿花钱买的漂亮灯笼,我妈也会想尽办法做一个漂亮的灯笼;我深刻记得我妈用缝衣服的针,一针一针在白酒的包装盒上,沿着那些图案和字,扎很多很多的小洞,里面再用铁丝绕出一个蜡烛的托盘,点上蜡烛,烛光透过那些小孔,印出包装盒上原有的漂亮图案,或者字体,小时候的我们觉得特别的好看;小朋友们会用灯笼互相打架,看谁的灯笼扎实,蜡烛不会歪倒,灯笼不会被烧着,由于包装盒硬,我和哥哥的灯笼总是会获胜,因此也带来了很多找我妈学艺的妈妈;每次周末回家,我妈都会偷偷的给我几十块钱,那个时候,是她能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所有的钱,让我去买好吃的,去买喜欢的书。想着办法做好吃的给我们吃,记得小时候,周围十几个小孩儿,就我妈,会陪我们找蚯蚓钓虾子,网鱼,摸螺蛳,然后将抓到的这些做成美味的菜;我妈会给我编各种漂亮的头发,给我打耳洞,戴耳环,鼓励我学游泳,这些都是那个年代农村里很少会发生的事情;暑假的时候,白天太阳火辣,我妈会把后门门板拆下来,铺在地上,买上两根冰棍,我跟我妈一人一个,躺在门板上,吹着过堂风,很快就凉快下来,冰棍吃完了,也便睡着了;现在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夏天,大概是童年里,我的夏天总是丰富多彩而美味的。妈妈给予我的爱,真的是富足的。我妈教会我的,是乐观和快乐,以及贫寒生活中的隐忍。
说起我生命当中另外一个最最至亲的人,我的奶奶。听我妈说,是因为我奶奶坚持要我妈再生一个小孩儿,因此才有了我。我出生之后,我奶奶就表现出了对我的喜爱和责任,小学的时候,奶奶那个时候经常骑着三轮车到处贩鱼卖鱼。而我就长年坐在奶奶三轮车边坐上,帮她算账,做个找零钱,装袋的小帮手,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走过的路,很多的上坡下坡,上坡的时候,我会从三轮车上跳下来,在后面帮奶奶推,推上坡顶之后,一下又跳上车,和奶奶一起,享受滑下坡的快感。小学的时候数学成绩永远年级第一,大概跟这些经历有关。初中的时候,我奶奶陪读,每逢周六,一大早奶奶就会把我叫醒,为了节省5块钱的车费,我们会一起骑车回家,奶奶骑着她的三轮车,我骑着一辆自行车,大概要骑40分钟,而这40分钟里,奶奶一直在后面看着我骑,快了会喊我慢点,慢了会陪着我一起骑。每天都会买一份报纸,每天都会有一个苹果,每天上下学的接送,以及最喜欢吃的汽水肉,还有奶奶睡觉的鼾声,都是我初中时代最最深刻的记忆。记得小时候,路边会有玩杂技的表演,有一次,我和奶奶去围观,后来表演结束后,人群散去,看着那些为了混口饭吃,冒着各种生命危险玩着杂技的人,在夏天的晚霞中突然一下暗淡下来,我奶奶跟我说:走,我们回家拿点饭菜给他们吃。于是,我们回去把所有家里能吃的东西,全部拿给了他们。我奶奶有一门独家手艺,就是包粽子,每年端午节前后,奶奶都会包很多粽子,去村里卖,后来大家已经习惯并且养成了依赖,一到端午,就等着吃我奶奶包的粽子,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家,留给我的味道,都是满屋子的粽叶香。
以前,曾经有过疑惑,为什么很多贫寒家庭出生的孩子,大多自卑而安静,而我总是精力充沛且快乐。很多农村的孩子,对于爱的表达含蓄甚至无力,而我热烈且纯粹。总觉得,是不是天生如此,现在想来,其实全是童年时光里,妈妈和奶奶留在我骨子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