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钱,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啦?”老周语调轻快地说道。
“嗨,自打到了这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我就把周哥你当成亲人了,当成亲哥哥了,时不时地就想跟你联络联络感情。”钱东篱的嘴巴像摸了蜜一样,亲切地说道。
“呵呵,老钱啊,我遇到你算是长了见识,我就服你这张嘴啊,能说会道的,不像我笨嘴笨舌的。”老周憨笑了一下,诚恳地说道。
“周哥你可别自贬身价啊,在小弟心目中,你可是一把好手,能干的很。”钱东篱赶忙接话道。
“能干啥啊,地道的庄稼汉,没啥本事的泥腿子,比不上你们。”老周有些自卑地说道。
“我说周哥,你也跟我们这类人打了多少年交道了,我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想你比我清楚吧,外表看着靓丽,其实咱们都一样,都要付出劳动,不然照样没饭吃,你说对不?”钱东篱开导道。
“那倒是,你说这话到是在理。”老周说道。
“怎么样,最近忙啥呢?”钱东篱问道。
“在砖窑拉砖呢。”
“给基地送?”
“对。”
“挺好,你这生意蛮红火的嘛!”钱东篱称颂道。
“混口饭吃吧。”老周没有激情地说道。
“周哥,我跟你说,你这可不是混口饭吃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不能总这样看待你自己的付出,你这是在改变生活,改变境遇,只要不闲着,你的日子准定是越过越好。”钱东篱反驳道。
“听你这么一说,真像那么回事啊。”老周若有所悟道。
“那当然,人,到什么时候也别把自己看扁啦。”钱东篱肯定道。
“有文化就是好,懂得也多。”老周感慨道。
“嗨,周哥你怎么又来了,我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跟有没有文化不搭边。对了,有个事问你一下。”钱东篱赶忙转移了话题。
像老周这样说起话来总是离不开自我否定,其实是一种内心缺乏自信的表现,但这在钱东篱看来,至少老周是真诚的,殊不知也有一类人张口闭口也是类似老周自我否定的腔调,可是暴露的却是虚伪的内心。
“啥事?你说吧。”老周很爽快地说道,就是这一点让钱东篱觉得这人可交,值得信赖。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家里面给庄稼浇水用的是抽水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打得机井,用的是潜水泵,对吧。”钱东篱描述道。
“对,现在很少有人用抽水泵了,费时费力,而且效率低下。”老周解释道。
“周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现在急用这种抽水泵,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钱东篱开门见山地说道。
“快拉倒吧,还不兜圈子,你都兜半天圈子了,你们部队的人是不是都这样啊!”老周非常雷人地说道。
“不是都这样,这叫讲政治。”钱东篱哑然失笑。
这人是丢大了,钱东篱想,感情人家什么都懂,还自以为渗透的不错呢,看来有的时候谈心交心的套路还不如直奔主题呢。
“我家就有抽水泵,平时我用它浇园子。”老周很诚恳地说道,那意思是在强调,想用就用吧。
“那真是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周哥,我的”好哥哥,你就是我的福星啊。”钱东篱情绪有些难以抑制,兴奋地说道。
这是一种情感的宣泄,但更是一种天真的流露,万般无奈之下所谓的捷径,此时此刻钱东篱感觉像是打了胜仗一般,让人们看到的是喜悦,可是他的内心呢,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计较着这场“胜利”的伤亡,那是一种悲凉吧。
“你干啥用啊?”老周好奇地问道。
“嗨,还不是因为昨夜的那场雨,我们的野战车场都成河了,上边给安排排水的任务,人力有限,这不才想麻烦周哥帮帮忙嘛。”钱东篱诚恳地说道。
“昨夜的雨是不小,风也大,今早我去了趟农田,庄稼倒了一片,你啥时候用啊?”老周关切道。
“现在,我现在就着急用。”钱东篱迫不及待地说道。
“现在恐怕不应时,我正装着一车砖。”老周说道,他现在无法抽身。
“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钱东篱非常急切地问道。
“怎么也要一个多点。”老周估计道。
“那好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去大门口接你。”钱东篱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八点半,心里估算着老周差不多九点半左右来,应该不会误事,于是爽快地说道。
“行。”老周也不磨叽,痛快答应道。
打完电话,钱东篱走了回去。
“助理,咱们怎么干啊?”高洋见钱东篱走了过来,迎了上去再次问道。
“好小子,干工作很积极嘛,我走之前交代你们好好学习五营的兄弟们是如何排水的,你学得怎么样啦?这么快都学会了?”钱东篱没有着急回答高洋的提问。
钱东篱口中所说的五营就是之前说得友邻单位,这个营的助理见钱东篱他们撼山营迟迟不肯排水,于是先安排自己人在两个营卫生区的交界处搭起了一溜泥岗。
“助理,你就别逗我们玩了,这排水有什么好学的,不就是拿着盆子抄乎就行吗。”高洋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是啊,助理。”这时于青城袁进取郭达等人也凑了过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钱东篱没有说话,而是笑着看着他们。
“助理,这是怎么了?”郭达不解地问道。
“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你们几个的意见也出奇的统一,要知道干任何事情思想一致是保证,而且做起事来也有效率和干劲,看到你们这样我非常高兴,那你们就开始干吧。”钱东篱依然笑着说道。
费了半天劲绕来绕去,感情钱东篱就说了一句开始干吧,这是多么没有营养的一句话啊。
“助理,就我们几个干啊?”高洋问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显然感觉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对啊,就是你们几个啊。”钱东篱确认道。
“助理,你搞错了吧,人家五营可是倾巢而出啊,咱们才这五六个人,能干啥啊!”郭达也附和道。
“干不完慢慢干呗。”钱东篱无所谓地说道,心想,你当我不想倾巢而出啊?
“那要干到啥时候啊?”于青城也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啥时候干完啥时候撤。”钱东篱回答道。
“那中午还能回去吃饭么?”大家紧接着又提出了疑义。
“你看看,提出想干的人是你们,担心干不完的是你们,害怕吃不上午饭的又是你们,我可是自始至终都没着急让你们干啊。”钱东篱先把自己摘了出来。
众人一听钱东篱这样说,顿时醒过闷来了,貌似是这样的,钱东篱并没有让他们干,而是让他们学习,那不就是看嘛,这回轮到众人看着钱东篱不说话了。
哥几个彻底蒙圈了,怎么也想不明白钱东篱这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钱东篱也不说破,还是那句向友邻单位学习,只不过强调找个背阴的地方观察。
这期间也发生了两个比较有意思的插曲,一个是累得满头大汗全身脏兮兮的五营的驾驶员见撼山营这几个人在他们跟前晃来晃去的,就问他们为啥不干,哥几个说助理让他们学习经验,再问他们卫生区的水什么时候排,哥几个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说助理想办法,这一下子就捅到蚂蜂窝了,本来就累,就辛苦,这就怕比较,五营的驾驶员内心哪能平衡啊,一边抱怨,一边羡慕撼山营的新助理有担当。
第二个就是五营这个助理,名叫戚德光,自打二营助理邢维安排完工作后,他就一直催促钱东篱赶紧干,可是钱东篱那时候还在统一思想安排公差呢,一时半会还不能展开,他见钱东篱不动,没招了,他就开始让人搭泥岗,无奈地干了起来,为啥啊,因为五营这边地势高水少,如果钱东篱先干不搭泥岗,那么五营卫生区内的水就会流入撼山营,这样一来不就省力气了嘛,钱东篱一个新来的不就帮五营一并干了嘛,戚德光在这里藏了一个心思,当时钱东篱也没有发觉,他哪有心思琢磨啊,直到见到五营把泥岗搭了起来,再联系起戚德光一个劲地催促,钱东篱才若有所悟,于是才有了让这哥几个只看不干的安排。
戚德光,戚德光,应该叫气得慌吧,把算盘都打到钱东篱头上了,那钱东篱还能答应,反到更加不着急了,戚德光也找到邢维说过这事,让邢维过来催钱东篱,可是钱东篱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不以为意,就是不着急。
没过一会儿,钱东篱的电话响了,他知道是老周来了,接通后告诉老周马上去接他,急匆匆地就走了,嗓门有点大地对那哥几个说了句“准备开工”。
钱东篱一边走一边想,这想法可能是受到路边水沟里一个农夫山泉矿泉水瓶子的启发,他想到了那句广告词,我们不生产水,我们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野战车场里的积水,不正是雨水么?天然的,不是生产的,此刻他去接老周,不就是为的把积水搬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