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年代,粘豆包一度是东北农村冬季餐桌上重要的主食。
小时候,玉米、小米是家里的主粮,面食和大米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顿。
小时候的我很馋,最不愿意吃的就是玉米饼子和小米饭。但是,那个年代物质远不及现在丰富,人们在吃上没有太多的选择!因此,小时候的我非常瘦弱。
于是,每年入冬我就盼望妈妈早点淘米,这样我就能吃上美味的粘豆包了!
每年家里都会种上几亩地的糜子,秋天磨成米后,除了偶尔妈妈会做上几顿黄米饭外,剩下的会都留在冬季做粘豆包。
待室外温度稳定在零下十度以下的时候,家家户户便开始淘米包豆包了。
红芸豆作为豆包的馅料是要提前做好的。妈妈会把红芸豆先挑一遍,去除发霉的,籽粒小的和被虫子咬过的,然后用水泡上一两天,这样就可以缩短煮制的时间了。泡好的豆子放入大锅中,慢火煮制。等到豆粒煮到开花并且香气四溢时,便用豆杵子捣碎,捣好的豆馅松软粘稠,这样的豆馅才更容易成型。为了使豆馅香甜可口,妈妈还会在豆馅里放上糖精。
烀芸豆的那几天里,整个村子都被芸豆的香气包裹着,婆婆婶子们开始互相帮忙攥豆馅了。孩子们兴奋的跑着,家家户户的院子里热闹了起来,就连院子里的土狗也兴奋的想要挣脱铁链子参与进来。
攥好的豆馅一盆一盆的从屋里端出来,放到院子里的马车上,鸡窝上等待冻结。孩子们躲在墙角里,看大人进了屋,便蹭的窜出来,迅速的抓两把蛋黄大小的豆馅揣到兜里,转眼间便没了身影。大人们偶尔看见了也只是吆喝两声,并没有追的意思,于是孩子们越发胆子大了。
几天时间,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豆馅都准备好了。淘米也开始了。由于天气寒冷,村子里的电磨只集中开十几天,所以大家都集中在那几天里淘米。
糜子的粘度很高,要在里面兑上些玉米来降低粘度,增加口感。所以糜子和玉米的比例掌握十分关键,比例高了粘度不够口感差,比例低了粘度大,豆包不易成型,只有比例合适才能既保证口感又成型好看。
黄灿灿的大黄米从锅里捞到缸里,再从缸里捞到席子上控净水分,就可以装袋去磨粉了。爸爸用冰爬犁拉着淘好的米,我和伙伴们兴奋的跟在后面直奔磨坊。这时妈妈会在家烧一锅开水,等我们回来和面用。
磨坊里笼罩着雾气和面粉的香味,磨面机发出刺耳的声音。短短十几分钟的功夫几百斤米就被磨成了粉,我们和爸爸的身上都挂了一层白白的面粉!
磨好的面粉还带着机器的余温,爸爸把面粉倒在一个很大的笸箩里,妈妈把调好温度的水端进来,一点一点倒在面粉上。黄米面必须要用热水和面,这样利于发酵。我和妹妹也会兴奋的帮爸爸和面,与其说帮其实就是在玩。那温热的面团软软的,我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费力的把它扔进放在炕头的大缸里。
历时一个多小时,二三百斤面粉都和好了。满满的两大缸。为了保证快速发酵,妈妈用棉被把大缸捂的严严实实。
半夜里,爸爸会起来一两次,把缸里的面再揣上一遍。把缸底的翻到上面,上面的翻下去。第二天一早,发好的面把那缸盖拱的高高的,空气里弥漫着面粉那酸酸的气味。
早饭就是妈妈用发好的黄面烙的黄米面饼子,金灿灿的黄米面饼子夹着甜甜的豆馅,咬一口软糯香甜!让很久没有见到荤腥的我们仿佛吃了肉一样幸福。
那满满的两大缸面要包上好几天。这期间还没有淘米的亲戚和左邻右舍都会过来帮忙,妈妈和婆婆婶子们在里屋包,爸爸在厨房负责蒸。一锅一锅蒸好的豆包被拿到院子里速冻。北风中,随着热气的逐渐消散,豆包便被冻得如同石头样坚硬了。冻好的豆包爸爸会统一装到仓房的大缸中保存,吃的时候只需要拿出来几个上锅蒸透就可以了。
蒸好的粘豆包颜色金黄,咬一口那糜子的清香沁人心脾,夹杂着芸豆馅浓浓的甜香味,咀嚼起来软糯但不粘牙。米香混合着豆香,那是绝美的搭配,更是孩子们解馋和充饥的美味食品。
冬日里弥漫在村庄上空的蒸汽夹带着米香,给萧瑟的冬天凭添了一丝温暖。寂静的村庄也因此比平时热闹了许多,犬吠声、孩子们的打斗声,大人们的笑骂声......,新年的序曲已经奏响了!
接下来的漫长冬季里,黄灿灿的粘豆包即是每家餐桌上的主食,也是孩子们口里的零食。整天在外面奔跑的我们,兜里都会揣上几个冻得硬硬的粘豆包,饿了就拿出来啃上几口,凉凉的、带着米香和丝丝甜味......。
如今生活好了,记忆中的曾经那么美味的豆包已经逐渐被人们遗忘了,偶尔农村的亲戚也会包上一些送过来,但那曾经的糜子已经被糯米取代了,儿时的味道已经无处找寻了!
偶尔在超市里也会看到包装精美的粘豆包,会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有时也想买一袋尝一尝。但,它还会是那久违的味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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