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学是北方工业大学一个学院的党委书记，说他们那儿正好刚建了一个复印室，设备还没有上呢，如果王睿奇他们有兴趣，就直接承包给他们得了，也省得学院操心，互惠互利的事儿。只不过他不负责具体的事儿，他会跟后勤主任打个招呼，估计问题也不大。这可把王睿奇高兴坏了，赶紧和他多喝了两杯。像这种同学聚会，一般傅佑中不爱参加，他觉着和大家没啥东西可聊的。王睿奇觉着他们现在有摊儿小生意，平时需要多跟人接触，可他知道好友不是那种场面儿上的人，也不想改变他这一点，所以聚会的事儿，一般也就不叫他了。一来他本身爱热闹，二来也想给小店儿找些生意。饭后同学给王睿奇留了后勤主任的电话，说让他们直接联系，省得主任觉着他俩之间有什么事儿。你看看，人家水平就是高，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怪不得人家能当书记呢。

等周一上班后，王睿奇就给后勤主任打了电话。主任非常热情，说书记跟他聊过这事儿了，欢迎他们过去，并邀请他们方便时去现场看看，大家见面谈一下细节问题。看来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合同到期后，直接搬家就行了。下班后王睿奇兴冲冲的跑到店里，和傅佑中说了这个情况。哪知好友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而是坐下来点了一根烟，默默的抽了两口，反问了他一句，“睿奇哥，你觉着这是好事儿嘛？”“这还不好啊，人家搭台，咱们唱戏就行了，可比在这儿省心多了。”傅佑中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兴高采烈的，也不想扫了他的性，只是低声说了一句，“你在外企待久了，不了解中国人这点事儿，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二天上班后，王睿奇和主任约好周五下午去现场看看情况。之所以约这个时间，是因为学院在北边，傅佑中家也在这个方向，正好看完场地后，他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到了约定的时间，王睿奇他们来到了北方大学，同学把他们引荐给主任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估计也是为了避嫌，怕别人说他啥事儿都参和。这个复印室，位置在学院留学生宿舍楼的一层大门旁，人流量最集中的地方，要说做生意，那绝对是最佳位置啊。房间有个一二十平米，收拾的窗明几亮，放打字复印设备，那是绰绰有余了。对于这个地方，王睿奇是越看越喜欢。

看过地方之后，主任把他们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学院的情况。整个学院有小一千人，按照之前的经验，每个月大约有三四万张的复印量。不过这个地方也不是免费给他们使用的，每个月他们要为学院办公提供一万张的免费复印，超出的部分，可按照每张三毛钱计算。主任在讲这些的时候，王睿奇的脑子里开始飞速计算，就算按照这个条件，如果再做点儿外边的生意，一个月也会有大约一万左右的收益，太没问题了，想到这儿，他心里那就乐开了花。只不过他还强装镇定，跟主任表示，他们要回去商量一下，会尽快给他答复。临走前，主任看了一眼傅佑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睿奇连忙表示，有话尽管说，傅佑中是合伙人。“王总，你看学院有很多人都盯着这块儿肉呢，交给你们做，怕有些人会有意见。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每个月从收益里拿出百分之二十的来，我上下打点一下，这样也好有个交代。”听完这话之后，王睿奇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之前免费复印的事儿还好说，这个钱分明就是回扣啊，这是他特别讨厌的事儿。主任扭头看了他们两眼，从表情上看出了他俩些许的犹豫，“这事儿你们要么回去商量一下，到下周一给我个答复就成”，“好好，我们商量商量“。现在王睿奇说的”商量“可就不是客气了，那是真的要”商量“了。

跟主任分别后，他俩来到同学的办公室，准备告辞回去。“到我的地盘儿上了，怎么着也要吃个饭啊，再说这也到饭点儿了。如果让别的同学知道了到我这儿连饭都吃不上，那还不骂我呀“。看到了吧，他们两个是准备直接走的，按道理来说，别管事情怎么样，怎么着也要请同学吃顿饭表示感谢啊，可他俩愣是没想到，反而是人家请他们，情商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其实这顿饭吃的特别别扭，真不知道那个百分之二十，到底是谁的意思。

吃完饭出来，往车站去的路上，王睿奇和傅佑中一边抽烟一边商量，周一到底如何回复那位主任。就着酒劲儿，王睿奇说回绝得了，要么做着也不舒服。可这时傅佑中反而冷静了下来，“在这儿至少有保障，房租水电不用掏，位置、环境也没得挑，比现在店里的条件强多了。再说，那边不也给着回扣了嘛“。听完这些，王睿奇没有说话，就看他猛抽了两口烟之后，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狠狠捻了两下，”最多给十五个点，多了免谈，就这么定了“。傅佑中知道他的脾气，也就没再说什么。

唉，生活有时就是这么无奈，一边嘴里骂着娘，一边做着违心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