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十年代,没有城市户口的我们,子承母业,母亲是农民,弟兄三个都是农村户口,父亲先后在煤矿、钢铁厂、砖瓦厂等工厂当工人,每月的微薄工资难以为继一家人的生活,下班回来还得随母亲上山务农,艰难的度日。砖瓦厂倒闭后,窘迫的父亲曾经去外地贩卖过洋芋,没有经商经验的他不仅没有赚到钱还亏钱了,翻洋芋致双手起满肉刺,指头上到处都是洋芋磨出蜕皮的细肉。在川口与别人合伙投资开煤窑,十几个人的股份,从炸井到开采出煤炭,投资上万元,只见给家里拉回来过一拖拉机炭,再没见到一分钱的回报,最后煤窑在政府资源整合中不符合继续开采条件被关闭了,父亲两次做生意的经历就这样划上了句号。城市户口,在当时是稀缺资源,我们称之为市民,邻居家就是市民,他们家里六口人,脑袋胳膊腿长得和我们无异,每天却可以吃到白面馒头与白面面片,偶尔还吃葱花烙饼,爱得二弟赖在他们家门口不走。人家市民的滋润与妥帖是我等羡慕嫉妒恨的生活方式。我和二弟从小向往市民的超级待遇,每月吃着供应的细粮,粮票加供应标准,不仅不饿肚子而且白面馒头管肚饱,这与我们每天吃玉米窝窝的反差何其之大。白面馒头与玉米窝窝就是城乡差别的代表,也是农村人与城里人之间的地位差距。为了转为市民,父亲不知奔波了多少次,去办事处派出所求人托门子找关系,看自己的工作履历和资格能否轮得上带家属农转非,计划经济年代,对普通人而言这事谈何容易?年年给办事处上报家庭资料,年年落空,该有的打点应付又折腾了一些钱物,使本不宽裕的日子更加举步维艰。有时听到父母说今年有希望了,上小学的二弟和我心里那个高兴和激动呀,仿佛大白面馒头在不停地向我们招手,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事实是市民通行证依然和我们的生活无比的遥远。父亲每月供应粮买回来的一袋白面,母亲从来没有蒸的吃一顿白面馒头,总是和玉米面搅拌起来蒸两面馍吃,就这样一袋白面根本不经吃,总是靠母亲的精打细算勉强维持生计。二弟吃不上白面馒头嘴馋了,就给母亲建议能不能吃一顿白面馒头,哪怕以后多吃几顿玉米窝窝都行,母亲苦笑着没有答应,毕竟两面馍才是持续靠谱的生活。父亲不管是出差去哪里,比如西安或者宁夏银川都要随身携带一只大麻袋,就是买白面、大米和挂面,有熟人司机去外地,也托人捎带买这些吃的东西,吃无止境,永远望不到尽头的负担。挂面是儿时吃得最多的面食,母亲把院子里种植的绿辣椒和西红柿摘下来一起炒熟,西红柿调挂面的味道,简单的食材,经典的搭配,伴随着我们成长记忆的味道!我们家也是典型的自给自足小农经济,每年养几只鸡,养一头猪。夏秋天时,我
上初中和高中住校,每次周末骑自行车回家都要在路边上拔一大袋子猪草,回到家母亲把拔来的猪草切碎放大锅里煮熟喂猪。
过年杀了公鸡自己吃。记得杀公鸡的时候,五岁的三弟嚷着要杀鸡,拗不过他就抓了一只给他,他拿着菜刀直奔硷畔去了,只见他拿着菜刀在鸡脖子上拉了一下,扔下菜刀就跑回家里,那只公鸡从地方蹿起来跑了,三弟缩在家里的门仡佬里发抖发呆,从此再不敢再说要杀鸡了!家里的肥猪了宰杀后,除了猪头猪油肝脏下水留下自己享用,猪肉卖了贴补家用,猪油提炼出来放在一只瓷盆里,够平时几个月的炒菜用了,猪油渣拌洋芋擦擦蒸得吃,也是难得的美味儿。为了增加收入,母亲买了几十只母鸡苗喂养,当时没有买饲料的条件,就用家里种的玉米和蔬菜。到了春季上山拔苦菜,每次我都要拔满一大麻袋回来剁碎,拌上玉米碎粒后喂鸡,到了夏季和二弟去坡底的小河里捞小野鱼,长满青草的小河里,没有丝毫的污染,小野鱼到处都是,成群结队,一会儿就可以捞到一大桶,拿回去给鸡吃了特别的能产蛋。家里的鸡蛋都拿出去卖了,自己很少吃,这几十只母鸡春天刚产蛋,院子里种植的一小块韭菜长出的嫩韭菜可以吃了,母亲决定犒赏我们,给每人炒五个鸡蛋,分别炒出来倒在每个人盛满大米饭的碗里,端着这碗春天的韭菜炒鸡蛋,圪僦在硷畔上,谁也不说话,狼呑虎咽的享受着自己劳动的成果,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口舌感受了!...待续2019.10.23